蘑菇圈

  【留住乡愁】

  久居城市，常会怀念在故乡采蘑菇的快乐时光。

  那年9月，应朋友占文邀约，我从千里之外来到小兴安岭山脉北麓的万寿山，圆了多年想回故乡采蘑菇的梦。

  明媚的阳光透过朝雾射向林间，清新潮湿的空气浸润着树木。陶醉在大自然创造的梦幻世界里，我尽情呼吸着这甘美新鲜的空气。脚下踩着掉落枯叶铺成的松软地毯，我兴奋得孩童般大喊大叫，然后再停下来侧耳倾听那激荡于林间的回响……

  听说，万寿山不仅树木种类繁多，还有不少野生动物，如飞龙、野鸡、野猪、野兔、貉子、狍子等；山珍有蕨菜、蘑菇、榛子、都柿、黄花菜等,药用植物有生麻、黄芪、五味子等。“昨晚咱们吃的‘小鸡炖蘑菇’，就是在这儿采摘的榛蘑，山上特别多。”占文说。

  平路好走，山路难行。林子里到处是草丛、灌木，还有倒下的树干。前进时，要不时把挡住去路的树枝踩倒，才能顺利通过。

  我们有人挎着篮子，有人拎着塑料桶，占文家嫂子身上背的是一个特制的袋子。她个子不高，背有点驼，但在林中行走却如履平地。

  占文始终与我们保持二三十米的距离，并不时招呼着，生怕有人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

  临近中午，占文把大家领到林中一片开阔地后，开始分享采摘蘑菇的妙招。这时，我们突然发现，占文家嫂子不见了。虽然一声声呼喊在山中回响，却始终听不到回应……

  5分钟、10分钟、1个小时过去了，正当我们焦急万分时，占文却兴高采烈地回来：“她在前面的树林里发现了蘑菇圈，赶快过去吧！”

  天哪！来到近前，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大一片蘑菇圈，小的直径几米，大的直径有20多米！

  这些蘑菇散发着特有的芳香，一簇簇、一朵朵，有粉里透红的松蘑、洁白如玉的桦蘑、色泽金黄的榛蘑……好像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顶着丝绒般可爱的脑袋瓜，又嫩又鲜，数不胜数。此刻，我仿佛听到蘑菇圈里万物生长的声音，感觉到不断有新蘑菇顶出地面的动静……大自然真是太奇妙了！

  看着我发呆的样子，占文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之所以叫蘑菇圈，是因为在那一圈又一圈浓密的枯草腐根下长满了蘑菇。松蘑、榛蘑、桦蘑的生长条件比较特殊，只能与松树、针阔叶树、桦树相依相伴，无法人工种植。下过一场透雨后，这些树下与临近的草丛中就会长出特别多的蘑菇，形成蘑菇圈。”

  随后，占文话锋一转：“其实找蘑菇圈也好，采蘑菇也罢，除去经验，还要靠运气。有时，即便专门上山采蘑菇，转悠大半天也一无所获。这几处蘑菇圈能被你嫂子撞上，除了她走得远、找得勤，深谙蘑菇的生长喜好，运气也很重要哩。”

  大家忘却了疲劳与饥饿，迫不及待地将这些小精灵收入囊中。一开始蹲着采，然后坐下来摘，到后来干脆趴在地上挑，整个人都陶醉其中，进入忘我的境界……没多久，收获就装满随身携带的口袋、篮子和塑料桶。“莫要太贪心，回去吃蘑菇喽！”占文适时招呼着大家往回走。

  夕阳西下，来万寿山采蘑菇的人们披着晚霞陆续从林中走出。大家手提肩扛，收获着大山慷慨的馈赠，脸上挂满了喜悦、满足和幸福。

  人们采撷的是蘑菇，欣赏的是自然美，聚合的是乡情乡愁——那一朵朵温润肥美的山中蘑菇，不正是一把把解码北疆边陲自然魅力的钥匙吗？

  （作者：崔国玺，系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