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诗焙香：《茶山纪行》中的茶道与诗香

    ■吴闻宇

    品读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李辉教授的《茶山纪行》，仿佛端起一杯茶烟氤氲的清茗缓缓饮下，亦如同开启了一段茶文化深度之旅：在浙南象山的海岛，海气山岚滋养出鲜甜浓郁的乌牛早茶；台湾北大武山的林海深处，藏有千年古茶树，猎手早春采紫芽，茶人研制紫眉茶；西藏林芝的雪域茶园里，米黄色的报春花如繁星般簇拥在齐整的茶垄间……

    《茶经》云：“茶有千万状。”李辉认为：“世之诸茶上市，手艺有高下，而良莠不齐，岂可不评不辨，不分善恶而均列之。”为了从口感滋味、养生功效等方面综合评判不同茶叶的优劣，也为了找出影响茶叶品质的关键因素，李辉不仅似一叶扁舟，在茶汤汇成的大海中漂流，还像一名侦探，实地探访全国各地的茶山。各处茶山，地域不同，气候、地理环境殊异，所植茶树有品种及年龄之差别，制茶工艺亦各家有各法。在探访茶山的旅途中，李辉既写诗，吟咏山川，寄情自然；也写诗话，在诗话里分析上述种种差异如何令所得茶在化学成分上有所侧重、性质上有所偏向，最终使饮茶者在闻香、滋味、体感等方面获得多样体验，并实现多种茶气归经的功效。

    李辉将传统中医理论与现代科学手段结合起来，深入研究茶道的方方面面，包括茶叶的分类原则、养生功效、冲泡方式等。例如云南普洱茶有生茶、熟茶之分，茶艺界多误以为“生熟因渥堆而分”，李辉则深入分析制茶过程中的化学反应，“由实验而知以捣茶之冷热而分”，此种见识，是他在考察途中贯彻知行合一理念的体现。

    一片茶叶，光合出自然与文化有机融合的产物，而茶诗，便是其中最具审美价值的成分之一。当茶水调理人的五脏六腑的时候，茶诗滋润着人的心灵。《茶山纪行》收录的百余首诗作，体裁或古或今，或中或洋，形式多样，内容包含了对茶的情感，以及从茶中悟出的哲理。读者可以从诗里还原出作者访茶山的心路历程：茶叶之采摘、加工，时机有限，日不我与，“我自沧然出箅门”，着“一袭青衫”，见“千山白露”，这是一趟“付尽今生终不悔”的行程，途中或山势崎岖，雾岚失路，但终是“你希冀的目光让我找到人间的路”。可以欣赏沿途的美景：浙江安吉县溪龙乡“水瘦山肥、村环圃展”，出产“安吉白”绿茶；云南茶山众多，茶园广布，“此脉有岚奇”令人神往，“苍山背后有仙乡”更是一绝；陕西汉中米仓山，“过山云滚雪”，出汉中仙毫绿茶。可以感受茶人身上的匠人精神：闽北武夷山桐木关有“牧茶”一说，茶人放牧茶树于高山幽谷，任其与野草杂木共处，却出“雍容四季在茶盅”的正山小种红茶；粤东凤凰山，万余株单丛茶树“斟下浓香的蜜酿”，茶人“采得一簸绝色”，制成“云间万种香”的青茶。此外，“槐花香欲满”的冻顶乌龙，“千杯星满腹”的龙州青丝，“独是清香第一流”的蒙顶雀舌，这些诗句中的茶滋味，让人不禁想要立即品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