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山
初次与张媛媛见面,大概是十六年前。她是动物狂犬病防控的倡导者,从兽医培训到负责任宠物主人教育,她努力的方向是人道且科学的防控。我们的话题交集在动物保护、环境保护。究竟保护什么,保护到什么程度,也是那个年代的人思考较多的内容。
阅读过欧美“深层生态学”相关书籍的人,会很本能地相信,这与我国古代的“天人合一”之哲学理念颇为契合。但如果仔细思考之后会发现,“深层生态学”比诸“天人合一”,丰富性增加了很多,比如,会有很精细的自然观察,会有很严谨的自然研究,会有很认真的实验对比,也会有很细密的物种分类;而“天人合一”,只是混沌的一个指向,是对某种含糊状态的归纳和隐喻。
一个地方声称自己植树是为了修复当地生态,而真正做出来的动作,却是砍掉、烧光原来的天然林,强行植造外来物种并让树木像士兵那样横平竖直地挺拔站立。当一个人声称自己是自然主义画家,而笔下的作品里,却看不出任何一个物种的真实形象。这就是所说与所行之间公然的矛盾。这矛盾极其显眼地大量存在着。
再一次见到张媛媛的时候,她的身份是“同一健康”通识教育研究员,但她更为自豪的是生命关怀教育图书的主编身份。她送我这本《生命意义与同一健康》,说是“意义非凡”。她称该书系生命关怀同一健康通识教育教材,为青年学生提供了扎实的科学人文理论和丰富的社会、经济、生活案例,涵盖自然科学、公共卫生、社会学、哲学等多学科内容,探讨生态文明时代如何实现生命意义,帮助青年人找到认知复杂世界的新视角,发展以同一健康为核心的生活实践新策略。《生命意义和同一健康》具有浓厚的过程诗教特色,全书贯穿诗性感受、情感表达、批判创造思维和生态伦理理念的体验。世界著名过程哲学家、美国人文与科学院院士小约翰·柯布生前表示:“以此为读本开展通识教育课程可谓是第二次启蒙时代恰好的选择。”
细读下来,《生命意义与同一健康》的出版旨趣,似乎不只是为了宣扬生态或同一健康这个理念,而是为了更有效地渗透到最需要影响的人。今天的社会,谁是最有影响的人呢? 有人说是政府官员,有人说是家长,有人说是老师,有人说是企业家,有人说是网红明星,有人说是流量推手,有人说是意见领袖……或许,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最有影响的人,但对这本书来说,最有影响的人,显然是有可能在教育与传播领域,带动更多人体味“地球是一个共同生命体”这一既浑然又细分理念的实力影响者。
“万物有灵”这句话,其实不是随口一说的。一个人要保护生态,那么,在他眼中,野生动物当然是与人类一样的共同生命,而现实情况也当然是如此。一个人要关注环境污染,那么,在他的心中,河流与土地、高山与沙漠,当然也都是有生命的,而现实情况也确实是如此。一个人要关注所有人的疾病和健康,那么,当然会很真实地体会到“石头的疼痛”与“树木的焦虑”,而现实情况也确实就是如此。这样的感受或者说研究,绝对不是为了更好地救治“人畜共患病”,而是真正地把地球上人类目光所及、想象所达、灵魂所感的所有“物体”“非物体”,都尊贵地敬奉为与人类同等重要甚至更为宝贵的生命体。《庄子》畅想着“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这样的理念,既是主观的感受,又是客观的认知;既是心灵的感应,又是科学的推理;既是个人的幻梦,又是宇宙的本真。体现在编辑的巧思上,《生命意义与同一健康》既有逻辑的说理,又有文学的灵通,还有实证的案例。这样的联动让这本书有了非常健全的“人格”。
一本书能否产生有效的影响,当然最终取决于有没有人践行,尤其是有没有转化为全民的意识、法律的凝聚、政策的导向、课堂的教学与媒体的宣导。由此,具体到一个“人类社区”或者说“生态群落”来说,任何的社区管理者,可能都要同时考虑极其细微的生命共同体的存在与和谐。此前可能只考虑人的生存,甚至只考虑所谓健康人、正常人的生存;后来,可能会考虑野生动植物的生存,会考虑伴侣动物的生存;但随着“规则制订”得越来越细化和精微,人们会发现,空气的生存,阳光的生存,雨水的生存,微生物的生存,灵魂的生存,神灵的生存,祖先的生存,也都是“社区运营者”或者说“社区共建人”必然会同步考虑的事宜。
王阳明提出“知行合一”,在他看来,一个人是天才,必然得有天才的表现和作品;一个人是孝子,必然是做了许许多多的孝顺之行;一个人知道了什么,就一定等于要做到了什么。一个人做到了什么,才能称得上知道了什么。用“生命共同体”“同一健康”的观念来看,一个人的健康,一定等于社会的健康、生态的健康与地球的健康。地球的健康,也必然等同于社区的健康、野生动物的健康、土地的健康、河流的健康……今天的人们,能否在环境、生态问题上,做到知行合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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