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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4年09月11日 星期三

    高尚而纯净的爱情宣言

    雒应良 《 中华读书报 》( 2024年09月11日   20 版)

        《君生我未生》,张严平著,文化发展出版社出版,58.00元

        纯红底色的设计装帧匠心独具,烫金竖列的书名尤显贵重,贯穿四封的曲曲折折的线条宛若思绪的飘带,把读者带进书中人物起伏跌宕的轨迹,总能使人感受到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置于案前的署名张严平著《君生我未生》一书再次吸引了我的视线。

        “做梦也没有想到,早在我还未出生时,我日后的爱人已藏在我们国家的某个地方了。”“这个人就是我长大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的爱人。”

        作者张严平,记者;杨南生,固体火箭科学家。这种“在茫茫人海中我们相遇又相爱的概率几乎是亿万分之一甚至更小”的奇缘,因为一次采访,“命运偏偏让我们这两个运转在不同星际轨道上的人相遇了。像一颗茫然游荡的陨石,意外地撞上了一颗星星。”自此,两颗本该不同轨道的心靠近,碰撞出爱的火花,成就了一段铭心刻骨般的爱情传奇。

        “小平平,我遇到你非常幸福,但最终还是要化作小草了。把这些忘年交的两地书寄还你,供你留存。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小露珠。但愿小露珠永远不失晶莹。”一个信封上写着:若我意外去世,请把这个小盒子交给北京新华社记者张严平同志。张严平在杨南生去世一年后鼓足勇气整理抽屉时“几十年的点点滴滴汇成时间的河流奔涌而来…”

        尺素在鱼肠,寸心凭雁足。194封信,29年的相识相恋相守,年龄相差30多岁的恋人,演绎了世间最美的爱情! 书中,占幅较多的是杨南生(南南)和张严平(小平平、小露珠)的书信。27年的相濡以沫,无论是作者所在的京城与身处崇山峻峰的秦岭实验基地的杨南生,书信中滚烫的语言蕴含的丰厚情感已跨越地域和时空障碍,将两颗心紧紧相连。其中有幸福、欢乐、憧憬,也不乏空落、痛苦、遗憾。无论是难忘的甜蜜时光,亦或是令人伤心的痛苦和无奈,都在作者与杨南生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构成圈圈点点的多味的回忆。

        失去挚爱是痛苦的,作者既有迷雾中的茫然不知所措,也有悲伤突然袭来时的失声恸哭。但是,生活尚需继续,作者“对自己说,要让内心痛苦的深渊里开出花朵”,“我开始用记日记的形式,每天给我的南南倾诉心里的话。日记成为我生命的呼吸,即使哪一刻突然崩溃,悲伤如何,也有一篇文字接住它,酿成绝地而生的力量”。2013年杨南生去世后,张严平用了七年的时间,写了76本日记,才终于走出了失杨之痛。

        《君生我未生》一书由九个章节和序、结语、附录12个部分组成,作品结构严谨巧妙,思想深邃,文字流畅、优美,读来极易沉浸式体验书中意境、人物情感和内心世界。作者用简洁明了的语言,细腻的笔触,真挚的情感,在通过讲述“我”与为祖国航天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科学家杨南生相识相恋相守过往的同时,突出了杨南生在献身国防事业中无怨无悔、不计名利的赤子之心和单纯、真挚、质朴与善良的人格和高贵品行。书中既有领袖人物的伟岸身影,也有普通科研工作者奋力躬行的脚步;既有一波又一波科学实验的苦苦探索,更有一次又一次成功的欢呼雀跃。从京城领命出征到黄浦江畔的潜心设计,从广袤苍茫的大漠戈壁到连绵起伏的秦岭山脉,杨南生带领他的科研团队筚路蓝缕,一次次的卧薪尝胆化作一次次固体火箭发射台上倒计时声的回响和火箭点燃后瞬间爆发出的耀眼光芒。火箭在蔚蓝天幕上划出的一道绚丽的轨迹,是杨南生看到的最美的风景线。

        置身于书中的境界,我们在感受爱情的力量和人格魅力的同时,也随着人物的喜怒哀乐和故事的跌宕起伏,从中领略到作为一个科学家在追求科学真理的道路上所伴随的世态炎凉以及人性的复杂和多样性,从而使我们对现实生活有了更深刻的思考。由于对科学探索不屈不挠的执着追求和宁折不弯的科学精神,杨南生带领团队一次次获得重大科研成果的同时,又一次次在住房、看病等问题上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书中展示的深刻的内涵,足以引起读者对人性、社会等问题的深思。杨南生寒心无助时,有投向他的一束鲜花、几块巧克力、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和众多的有名或未名的医护人员、老航天、普通老百姓,有从战火纷纷的年代走过来的老革命的无微不至的关心,更有署名“老共产党员”的老同志秉书中央为杨南生的际遇奔走呼号。带领团队用智慧的力量可以征服苍穹的杨南生,面对种种匪夷所思的遭遇却一筹莫展。所幸的是,温暖与正义终于拨云见日,降临到这位穷其毕生献身祖国航天事业的科学家。遗憾的是,当公正来临之时,杨南生的生命却即将走到尽头。一辈子酷爱音乐的他,此时已无法在欣赏贝多芬那首充满活力和热情的《欢乐颂》中体验这些迟来的幸福,而只能在莫扎特抚慰心灵的《安魂曲》中悄然走向生命之终点。

        “认真的灵魂值得被爱,让心成长的爱情才可托付”,作为一名曾经的新华社领衔记者,张严平在其几十年的记者生涯中,笔下报道了多位令人瞩目的优秀人物。在这众多的报道对象中,她在三十年前初出茅庐时即采访过的杨南生,让她深深挚爱并影响了她的一生。杨南生的人格魅力、道德操行常常在她作品的字里行间时隐时现。大山深处的马班邮路苗族邮递员王顺友、巴丹吉林大漠深处第二炮兵某基地原司令员杨业功少将、为研制航空发动机燃烧生命的“中国航空发动机之父”吴大观……他们用精神和生命创造了事业高峰、人性高峰。这其中,又何尝看不到杨南生和杨南生们的身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颇具伤感的这几句诗表达了倾心相爱的人对时间差异和年龄距离的无奈和遗憾。但如果是两颗灵魂的交汇,则势必永恒。高尚而纯净的爱情宣言不是苍白的承诺和表白,而是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与磨砺之后,彼此在心灵深处镌刻的印记。

        诚如作者所说“幸福滋养了我,痛苦涅槃了我。”掩卷沉思,这种幸福滋养了多少人? 而需要涅槃的岂止是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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