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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4年04月03日 星期三

    发生在两个不同时空里的两个同名少年的故事,形成两条并行向前的叙事线索。

    《宁生,宁生》:少年命运与八十年的回望

    《 中华读书报 》( 2024年04月03日   16 版)

        《宁生,宁生》,杨筱艳著,吉林美术出版社2023年12月第一版,39.00元

        杨筱艳

        ■徐鲁

        南京,古时称为“江宁”,一代代出生在南京的孩子,不少人都会取名叫“宁生”。杨筱艳的长篇儿童小说新作《宁生,宁生》,书名即是两个同名、同龄少年的名字,一个生活在1937年,一个生活在2017年,中间隔着八十年的时光。然而,隔着八十年漫长岁月的两个年代,不仅仅是时间上的概念,而是代表着战争与和平、苦难与幸福的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生活在这不同时代的两代南京少年,经历的也是天壤之别的命运和遭遇。

        这部小说采用电影里惯常使用的闪回、拼接的叙事方式,让发生在两个不同时空里的两个同名少年的故事,形成两条并行向前的叙事线索。两条故事线索不断地闪回和拼接,最终甚至产生交错、得以连通,让读者看到了一座城市从沉痛的战争劫难中顽强地挺立起来,重新赢得安宁、繁荣和幸福生活的奋斗史。

        俄罗斯白银时代诗人曼德尔施塔姆的家乡列宁格勒,在二战中也跟南京城一样,历尽浩劫与苦难。所以曼德尔施塔姆说:“我回到我的城市,熟悉如眼泪,如静脉,如童年的腮腺炎。”南京是杨筱艳的出生地和成长地,这座古都的历史、文化、建筑、风俗所构成的独特韵味,深潜在她的骨子里,流贯在她的血脉里,想必也浸润在她每天的生活、写作和呼吸中。作者在小说里多次饱含深情地书写了这座城市的美。比如这一段描写:“十一月的南京,景色很美,随便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都美得像一幅画。路面虽不十分宽阔,但十分整洁,两侧的梧桐树,一树一树的黄叶,灿灿的。道边矮矮的灌木,依然绿汪汪的。小公园里一排一排雪松,深绿里夹杂着银灰,偶有已然掉光了叶子的不知名的树,深棕的树干,浅棕的树枝,使得深秋景色的层次更丰富了两分。”

        就是这样一座美丽、祥和的城市,在1937年秋冬之时,却遭到了日本侵略者的肆意践踏和惨无人道的屠城般的杀戮,一时间变成了满街尸首、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小说里对此也有许多描述,与前面的描写形成鲜明对比。而其中的种种劫难惨象,实在令人不忍复述。中华门、七里街,城南、城中和下关,新街口、夫子庙、雨花台、大报恩寺、白鹭洲……这每一个熟悉的地名,都牵连着作者和所有南京人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挥之不去的痛苦与最深沉的情思和乡愁。

        在这部小说里,杨筱艳巧妙地从大处着眼、从小处着笔,把两个时代的“城市史”与两代少年的“成长史”,紧紧交织在一起,刻画了生活在不同时代和不同境遇下的两组鲜活的人物形象。

        一组以生活在1937年的14岁小学徒宁生为主人公,以及他的小伙伴和心目中的“小先生”顾纯良,他的师傅黄顺生、师娘、师姐一家人,还有齐大叔、哈大伯等普通市民。宁生和纯良这两个要好的少年伙伴,在战争的灾难面前,由刚开始时的惶恐、胆怯和惊慌失措,渐渐地变得坚强、坚韧和冷静应对。两个少年在尸横遍野的残酷现实面前,心中升起了一个强大的信念:“得活着。”“现在不能哭,咱们得跑到安全区,咱们得找到家人。”是的,得活着! 活下去,并且记住,这是一场家仇国恨,必须同仇敌忾、救亡图存。

        灾难的岁月里,连孩子们对生活的最低的一点点期望,都化作了泡影。比如,“宁生多么想念从前的好月亮啊,明晃晃地照着小院,树叶和小草都纤毫毕见。小孩子们一边在巷子里跑着,笑着,玩儿着,一边念着有关月亮的歌谣:‘月亮月亮巴巴,里头坐个妈妈。’”小说里用更大篇幅写到了两个少年逃往途中的险象环生,写到纯良遭遇不幸之后,宁生如何独自在血水里挣扎前行,咬紧牙关,死里逃生……这几个章节,把两个坚忍不拔、奋力求生的少年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从宁生的师傅、师娘和师姐一家人和齐大叔、哈大伯这些成年人形象身上,读者们也能看到国难当头之时,中国人民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生生不息的伟大精神。

        如果说,作者是以“逃难”的情节为线索,讲述生活在1937年的少年宁生的命运遭际的;那么,讲述2017年的少年宁生的故事,作者是以他的“逃学”为线索的。

        生活在和平、安宁和富足的岁月里的南京男孩宁生,像当下的许多少年儿童一样,不知战争、死亡、逃难和“小亡国奴”的生活为何物,因此往往会“生在福中不知福”。就像一位诗人曾经说过的,在今天,在每个家庭的成员的心里,也许还会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厌倦感,甚至想逃出去过一段自己的“自由生活”的念头。也许正是出于这种念头,生活在2017年的南京市第一小学的小学生宁生,因为想当一段“自在的‘好狐狸’”,竟然不知不觉地走上了“逃学”之路……

        当然,所有孩子的“逃学”经历,往往都是短暂的。最终,每个家庭中,也必然会有一种强大而温暖的力量,把那些“逃走”的孩子吸引和召唤回来,把全家人聚集在亲情怡怡的餐桌上一起共餐,并且完全舒畅地表现出每个人的心情。在小说里,把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的宁生吸引和召唤回家的,不仅仅是来自家庭的温暖和力量,还有他无意中闯进了校史室,了解了自己的城市和母校曾经苦难的历史;还有他的小顾老师,给他讲述的八十年前与他同龄的少年们的经历……

        宁生“归来”后,小说里有几段关于他的心理描写:“那天晚餐时,妈妈做的柠檬鸡翅依然酸甜可口,但宁生却没像往常那样赞不绝口,他吃得很安静,因为脑海里想着纯良和小学徒:他们有没有饭吃? 小顾老师说,在难民营里是吃不饱的,只有稀粥和蚕豆。”“整个晚上,宁生安静地做作业,安静地漱洗,安静地睡下,但内心却不平静:自己和小学徒、小先生差不多大,只是隔了80年,却过着天壤之别的生活……”“原来每天无聊的上学、放学,烦恼的月考、单元考,还有他喜爱的游戏、美食,都会轻易被战争摧毁,拥有它们才是幸福。”

        这几段描写,真实贴切,合情合理。“归来”和醒悟之后的宁生,成为了母校校史的小宣讲员。他将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把自己城市的故事,把小学徒和先生的故事,把勿忘国耻、警钟长鸣、强我中华的故事,传播给更多的人。这其实也是作者在借宁生的宣讲,告诉今天所有的孩子:我们并非是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苦难的地球上,而只是极其幸运地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苦难的国家和时代里。因此,我们的每个孩子,都应该像“逃学归来”的宁生一样,真正懂得今天的和平、安宁和幸福的生活是如何来之不易,懂得应该怎样去好好珍惜和感恩今天的静好岁月与幸福生活。

        这部小说在文学构思和结构上颇具匠心,饶有叙事魅力。两条发生在不同时空的故事线索闪回交织、并行向前的叙事方式,让我想到略萨在《给青年小说家的信》(又名《中国套盒》)里所谈到的“连通管术”。略萨认为,发生在不同时间、空间和现实层面的两个或更多的故事情节,可以按照叙述者的布局,统一在一个叙事整体中,目的是让这样的交叉或者混合制约着不同情节的发展,给每个情节不断补充意义、气氛、象征性等。当然,在一部作品里,想要这个“连通管术”运转起来,仅仅只有情节上的简单并列是不够的,关键还要被叙述者融合或拉拢在一起的两个或多个情节之间要有“交织”。

        在《宁生,宁生》里,至少有两处这样的“交织”:一是当年的宁生的小伙伴、小先生顾纯良,原来就是今天的小顾老师的太叔祖;二是今天的宁生的母校南京市第一小学,原来就是当年的一个安全区难民救护所所在地,1937年曾经庇护过许多来不及撤离的难民。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两条原本并列运行的叙事线索交织到了一起,合为了一条。这种叙事方式,使《宁生,宁生》在叙事方式和全书的结构形式上,具有了一种引人入胜的文学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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