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华小说的地气滋养

    近年来，青年女作家李瑞华的小说渐次被人们关注了。在从事小说创作的不长时间里，李瑞华跨越了关键性的几步：从《山西文学》等省刊的发表到《中华文学选刊》的转载；从一般文学作者到市作协签约作家；又成为省作家协会文学院的签约作家；从广电局的行政干部到基层文联较为专业的创作人员。看似简单机械的三个步骤，其实每一步都浸洇着她心灵跋涉的艰辛和孜孜矻矻的探寻。这个清爽、从容、内敛的女子用她脚踏实地的创作践行，对生活和对文学的不倦思索，彰显了她对文学的职业之爱与事业之爱、生命之爱与灵魂之爱的心路旅程。

    真正切入到她一个个中短篇小说中，读到的绝不是年轻女性作家刻意的文本实验；不是一味五彩缤纷的意象铺陈；不是启动各种感官把触觉、听觉、视觉、幻觉、联想、心理流程等等同时恣肆地调动起来而泼墨笔下；不是单一执拗地书写女权主义，表现自我欲望、失望甚或绝望；更没有表现出现实压迫之下的性的苦闷，心灵的孤独，追求超越凡俗的生命情致……在李瑞华的小说里，一旦掀开那一层曼妙的纱巾，扑面而来的，是一团又一团地气的氤氲；是现实生活中的炊烟灶火；是准现实主义基调下现代意识的审视关照；是并不开阔的社会文化背景之下的世俗生活；是青年女性在事业、家庭、爱情、婚姻、生育的现实逼迫之下的心灵挣扎和精神向往；是底层人们企图改变生活、渴求改变命运的现实苦斗；是融会了作者自我意识和刻骨铭心的生命经历的个性抒写……

    梳理李瑞华所刊发的二十多个中短篇小说，无论城市题材，还是乡村底色，抑或城乡交叉中的生活吟哦与生命歌哭，在强烈的人生感受和直觉感悟中，在严峻的现实展示和社会主旨把握中，在社会转型期所折射的人际关系的微妙心理变异中，总有一股股浓郁的生活气息在扩散，在飘荡，这气息来自真实的社会底层，源自于不断转换角色的青年女性的深层心理，发自于作者静默而深厚的生活积累，情感沉淀，还有不断目击到的触撞灵魂的鲜活而冷硬的现实里。

    启程时期也可叫初级阶段的作品，常常关注着女性情感经历和生活遭际的命题，这既是群体的更是个性的无法绕开的载体。而在表现女性心灵历程的艰涩探求中，她自然从情感的角度切入，同晋南其他作者不同的是，展示这一命题时，一开始便倾心于自我的内心关照，心灵感受和最为真切的生活体验。写自我并非油画式的写实、摹真手法，她往往采用国画式的写意达情，在满腔热情又细腻梳理地描摹自我情感的同时，又客观地收罗与过滤同龄女性的心理情状与生活轨迹。这里面，有一个分寸，有一个把控的度。李瑞华游刃有余地行走在个性的主观表现与客体的现实展示中，成就了那时期的一篇篇特色之作。

    此后，她把文学的脚步涉猎到更为深广的社会生活中，同时，也把艺术的视野投放在辽阔的五彩纷呈的领域里。小说创作的领域，也随之有了自觉与不自觉的拓展与延宕。短短几年间，李瑞华创作发表了系列中短篇小说，如《日出多么美》《底色》《看房》……这些作品的共同特点是，作者把目光聚焦在城市或城乡交叉地带的小人物身上，底层小人物生活中的浓郁地气，充盈着李瑞华饱满的创作热情，也在滋养着她的一篇篇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较强的现实感的特色小说。

    让人耳目一新的短篇新作《鸽哨明亮如刀光》，小说名字是用了通感的修辞和诗意抒情的。作者着力刻划了一位小饭店厨师的生存状态和所经所历，李瑞华独具慧眼地洞悉到了店主与厨师这种新型的人际关系的时代特征和相互利用又相互对峙的社会现象。明面上展示吃客与厨师的一次尖锐对决，而其主旨是书写店主与厨师的暗流涌动……作者对现实生活的关注与忧患，用的是文化人的眼光和态度，作品便显得从容、冷静、富有悠远的文化意味。

    需要提及的是，李瑞华的小说语言精致、利落、沉郁、诗意、细腻、从容，还有很机智的俏皮句子，这无不体现出她的文学气质和性情魅力。

    在丰厚的生活地气滋养下，李瑞华的小说还会有新状态、新景致、新气象、新嬗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