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的森林》：关于图画书的三重“合奏”

    ■纳杨

    在音乐里，三重奏鸣曲通常由三种乐器配合演奏，三种乐器之间，高音与低音，快与慢，轻与重，多层次配合，成就变化丰富且韵味悠长的美妙乐曲。读图画书《蚂蚁的森林》，就像聆听三重奏鸣曲，充满节奏感、旋律感，且意蕴丰饶，而它用到的三种“乐器”就是图画、文字和故事。

    在《蚂蚁的森林》里，文字之精练，可以说是到了惜墨如金的程度，多一个字也许都会破坏整本书的感觉。刚看到书的封面，围绕着书名“蚂蚁的森林”的，是一些在搬运食物的红色蚂蚁，树木只见粗粗的树干，树叶极少，可以想见是在大树林立的森林里。只看书名，完全猜不出这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翻开第一页，广袤的大山和树林，天空中，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落到河边地上的一堆树叶上，没有一个文字。第二页，文字出现了。“火烧起来了。”五个字既是第一页整个画面的延续，道出了那道闪电造成的后果，也是整个故事的开端。紧接着一句话，“它的野心很大，要毁掉森林和森林里的一切”。让我们感受到火势之强劲。画面上是几只蚂蚁扛着几片枯树叶，愣怔地看着面前刚烧起来的一堆枯树叶。虽然画面上火势还没有蔓延开来，但文字已经预告了，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大火烧起来了。怎么办呢？当然是逃啊。接下来果然是讲蚂蚁怎么逃命的。而关于森林的一切就在这“逃”中渐渐展开。

    主线是蚂蚁怎么逃，这里充分运用了蚂蚁的生活习性。先是第一时间用触角传递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蚂蚁的信息传递很迅速。不单是蚂蚁知道了这一消息，森林里的动物们也都知道了，同时迅速规划好逃跑路线。其实也不用多想，不远处就有一条河，当然是往河边跑。整个逃亡的过程，惊心动魄，因为大火一直在追赶着它们，同时也妙趣横生，因为蚂蚁们特别擅长利用身边的一切物品帮助自己与火势赛跑。比如举着枯树叶跑，可以乘上风；钻到松塔的小“格间”里，可以跟松塔一起滚着跑，那可快多了；还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站到小木棍上，滑着走。如果实在找不到可利用的工具，还可以和小伙伴们抱成团，翻转着往河边去，也能快不少呢。终于到了河边，跳进河里，逃出了火海，但又遇到了新的问题，怎么上岸呢？ 不要着急，森林里的动物们来帮忙了。鸟儿、松鼠、老熊分别帮着把树叶、松塔、小木棍捞到岸上，上面的蚂蚁们得救了。

    获救后的蚂蚁们当然要先庆祝一番，毕竟刚刚好不容易逃离了一场天灾。现在是秋天，冬天马上要到了，没有家，怎么过冬。于是，没有迟疑，蚂蚁们抓紧重建家园。“秋天，不是结束。抓紧时间，行动起来。”画面上，一幅忙碌景象。鸟儿、松鼠和熊帮着树叶、松塔和木棍找到了最好的去处，蚂蚁们忙着建造新家和储备食物。一行文字“秋尽冬来，冬尽春来”，一下子时间的流转尽收眼底。大树下，地面上，好似被松鼠埋下的松塔发芽了；而地下，它的根已经深深探入。这是新的生命在生长。大火之后，森林在复苏，只要你愿意听大地的呼吸，就一定能感受到。

    来到最后一页，一空碧蓝如洗，画面一角，地面上，树林枝繁叶茂。从最初的闪电到最后的晴空，森林完成了一个由生到死再到生的轮回。这就是图画书所讲的故事，一个关于生命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画面和文字都是讲述者，它们以各自的语言发出不同的声音，而这些声音通过小读者的眼睛进入头脑中，能够勾起联想，让小读者化身为书中的小蚂蚁，参与这个故事，还可以跳出书页，进入一个更加广大的世界，从图画的细节和文字的背后，找到那些没有讲述的故事。这是图画、文字和故事相互配合，带给我们的一段关于蚂蚁和森林的生命旅程的奏鸣曲。

    闪电引发天火是森林里寻常的自然现象。作者从这一自然现象出发，选取其中极为悬殊的一对关系，小小的蚂蚁和大大的森林，用既合乎现实逻辑同时又超越现实的想象世界，虚构出一个充满爱意与勇气的故事。

    一本优秀的图画书是值得反复阅读的，每一遍阅读都会产生新的感悟，会多发现一点图中的隐藏秘密，多领悟一点字里行间没有说的话，多懂得一点故事要带给我们的深意。阅读这个故事，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意义。从蚂蚁的角度，那就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哪怕是天火这样的灾难，也不要害怕，不要放弃，要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家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可以战胜千难万险。而从森林的角度，广阔的森林能够包容一切，甚至是要把一切吞噬的天火。大火再厉害，到了河边也就只能偃旗息鼓。森林是如此广大，不仅有树木和各种植被，有各种动物，还有山川河流、湖泊小溪，这些都形成一个运行完备的生态圈，所有形式的生命都在这个生态圈里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