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作为个人,你尽可以有很高的思想境界,但大多数人的生活理想,仍然是与追求发达的经济、富足的社会和成功的机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不同社会文明之间是很难横向比较的,因为人类文化多样性是不同种族、社会适应不同生存环境的历史产物,承载着宝贵基因,各有其独特价值。正如地球需要一个生机盎然的生物圈,人类也需要丰富多彩的文化圈,良性循环,生生不息,这是跨文化交流的平等前提。
但国际关系领域有所不同,国际社会一旦发生密切交往,各国民众还是有一个方面会自动地加以比较和感知的,这就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生活富裕程度和个人奋斗机会等。这是各国之间最容易拿来比较的东西,也可以说是国家竞争中的一个最大公约数。
这也很好理解,无论置身于何种文明、社会和体制,人们总是首先要维持生存,然后梦想更好的生活,这是基本一致的生活态度和情感取向。人类从最初结为氏族部落、社会集团到各个国家对权力、利益的不懈追求,就是为了争取更为可靠的生存资源和保障。
诚然,从人生哲学高度上讲,人生在世,财富并非一切。但如同法律与道德的关系,法律永远关注社会行为主体的最低界限而非最高境界。广大人群的人生之梦也是朴实的,偏于物质化的,正如大家都乐于使用自来水而不是到野外汲水,对舒适富裕生活的追求,贯穿在所有家庭、个体的日常生活内容中。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作为个人,你尽可以有很高的思想境界,但大多数人的生活理想,仍然是与追求发达的经济、富足的社会和成功的机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甚至成为用脚投票的人,就像牛羊追逐牧草、水源一样。
耐人寻味的是,生活的贫困容易敛抑精神的光芒,而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成功,却容易放大其文化优越感,甚至做意识形态化的解读。人本来就是如康德所说天生注重因果律的社会动物,当民众钦羡别国富裕生活之时,便会自动寻找其内在原因。如一位西方学者所说:“纵观历史,凡是最富有和技术上最先进的人都以为自己的生活方式是最好的,最顺乎自然的,是受到上帝恩赐的,是灵魂得救的最可靠手段,至少是世上通向幸福的快车道”。所以,一个国家对他国民众的吸引力与其说是被论证出来的,不如说是来自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感受,起决定性作用的,仍然是人性的本能欲望,而非某种精神原则。
在国际关系领域,还有一个现象值得探讨:不同国家间的政治、军事对抗令阵线分明、同仇敌忾,即使实力悬殊也会群情激奋,凝聚力大增。而经济发展方面的竞争却恰恰相反,如果长期滞后,反差巨大,就会令人心涣散,甚至不攻自溃。
1959年赫鲁晓夫与尼克松在莫斯科国家博览会上著名的“厨房辩论”便是一例,当苏联民众看到美国厨房样板间塞满了各种自动化家用电器,美国式物质消费便被无形中赋予了神圣的意义,“对富裕的承诺变成了冷战的一件武器”。
奇妙的是,经济竞争优胜的一方具有某种道德优势,即他是把真相而非谎言亮给对方的,显得坦然、有说服力和难以辩驳,谁不懂得什么叫好日子呢? 谁又不想过好日子呢?
2001年,时任美国参议院外委会主席的拜登访问中国,他在对中国大学生演讲中说:“所谓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能够‘和平共处’的话,完全是空话。你们能给我举出一个现在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和平共处’的例子吗?”一位中国学生当场回答: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完全可以“和平共处”,而且可以共处得很好。您今天晚上就可以到上海街头去,繁荣商业区和你们资本主义国家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作为实实在在的成果,经济发展、社会繁荣和生活安定才是让人们普遍向往和倾慕的东西,甚至会产生某种制度示范效应。而在信息公开的时代,发展长期滞后的一方,其巨大落差会像炸弹一样在民众心底静静爆炸,产生难以察觉而又致命的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