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菊荣
郭华老师有过一篇很有趣的论文《知识是个百宝箱:论现代学校的知识教学》。“知识是个百宝箱”,源自王策三先生的说法,郭老师籍此演绎了现代学校知识教学的基本观点。我们则完全可以借用“百宝箱”这个隐喻,以“教学论的百宝箱”来评论郭老师的新著《教学的模样》,因为该著所论,涉及到课程教学的几乎所有基本问题,“教师与学生、知识与经验、过程与方法、理智与情感、分科与综合、继承与创新、学校与社会”(见该书《后记》),为我们打开了教学论的百宝箱。郭老师为我们打开百宝箱之后,明明白白地为我们澄清了关于教学基本问题上很多似是而非的认识——事实上,在教学的诸多问题上,我们的确存在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解,特别需要澄清。本文主要就两个问题谈一点学习心得。
一是关于知识的“来”与“去”。知识从何来,知识向何而去,亦即“知识与经验”的关系问题,是教学论的基本问题。关于知识的意义,郭老师说:“教学改革的重心是处理知识与经验的关系”(P21),“教学的根本问题就是外部知识如何成为学生的‘骨骼血肉’,成为学生个体的内在力量、精神财富的问题”(P23)。在关于知识的认识上,有一种似是而非的理解是以为“知识”已经过期了,不太“高级”与“先进”了,郭老师明确指出“没有知识就没有教学”(P44),“知识是现代教学的第一要求”(P47),“可以明确地说,现代教学主要是知识教学,是通过知识培养人又通过培养人来保存和传递知识的活动”(P45)。我特别感兴趣的是郭老师关于“两次倒转”的理论,我以为“两次倒转”理论回答了“知识的‘来’与‘去’”的问题。知识从哪里来,当然是人类漫长的实践与认识,是经过一个“人类总体认识过程”的“人类认识成果”(P15),这个“人类认识成果”正是“学生认识的客体”(P15),但是教学不必也不可能重复人类的认识过程,“并不从实践、试误开始,而是直接从人类认识的终点开始”(P15)。这是一个“倒过来”的过程——与人类最初发现知识的过程完全相反。但是,“从人类认识的终点开始”,弄清知识的“来”,不等于我们可以直接地把知识简单地告诉学生,“教学不只是‘传递’”(P117),而是要将知识经历一个“去”的过程——郭老师称之为“转回去”,学生学习知识的过程依然要经历一个体验的过程,这个体验是一个微缩之旅,是“简约地、模拟地去经历人类认识的典型过程,于短时间内‘再经历’人类千百年的认识历程”(P16)。如此一“来”(倒过来)一“去”(转回去),把“知识”与“经验”的关系理得明明白白,在实际的教学中,教什么与怎样教及其道理也因此清清楚楚。
第二是关于教学中的“教”与“学”。我之所以要强调是“教学中的”,因为这是教学论视界下的“教”与“学”“永远统一”,特别是要强调的是这里的“学”,不是指没有教师引导、帮助的“自学”(P10),“是指教学中学生的学习,而非一般意义上学习者的自学”(P22)。“教”与“学”的关系是教学论的基本问题,与众多的基本问题一样,有时候会发生非此即彼的摇摆。比如,我们曾经过于强调“教”,却忘记了教不能替代学,于是我们反对“替学”,倡导“让学”,这无疑是正确的,郭老师也说:“教师‘教’得再好,学生不跟着‘学’也无济无于事。因此,‘教不能替代学’是明白无误的真理”(P104)。但是过头了就不对了,好像一“教”就不对了,好像“学”可以替代教一样的。郭老师明确地说:“学替代教”是“不易辨明的谬论”(P105),“在学校和教师这里,如若主张‘以学代教’,则是推卸了本应承担的责任,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表现。在学校教育中,‘无教之学’的‘自学’不可能成主流,‘以学代教’更不应被倡导”(P106)。郭老师还敏锐地指出,“以学代教”的错误认识是对“学生主体”的误读,强调“落实学生的主体地位,关键在教师。强调学生的学习,就是在强调教师的‘教’,强调教师的主导”(P154)。说到底,郭老师反对的是教与学的二元对立,倡导的是教与学的“永远统一”,“一旦分离便不再是教学”(P55)。
郭老师说,“教学即讲理”(P3)。《教学的模样》一书也是一部“讲理”的示范。与上述类似的一些教学论基本问题,易于混淆的,在该著中都作了平和而有力、辩证而鲜明的澄清,从不含含糊糊、模棱两可,也不高高在上、粗暴专断。比如,关于“学科”与“跨学习”,她说:“有学科才能跨学习,立足学科才能跨学习”(P169);关于“分科”与“综合”,她说:“学科越向深入发展,就会分得越细。越是细分,就越需要综合”(P168);比如关于有人认为教师是课程改革的阻力,她说:“教师是课程改革真正的主人”(P239),“课改终究是教师的课改”(P240),呼吁要理解教师、尊重教师,依靠教师来“创造、建构新的课程体系”(P248)。打开《教学的模样》,也就打开了“教学论的百宝箱”。
(作者系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教育科学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