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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3年06月14日 星期三

    《唐人街内部》引进故事:展现文学的力量

    刘玮 《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06月14日   07 版)

        刘玮(广西师大出版社上海分社文学图书主编)

        时间回到两年前,2020年的冬天,当时在刷微博的我看到一条消息:“华裔作家游朝凯的《唐人街内部》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当年的美国国家图书奖有三位亚裔获奖者:小说奖由华裔作家游朝凯的《唐人街内部》(Interior Chinatown)获得;翻译文学奖(诺贝尔风向标之一)授予日本女作家柳美里的《JR上野站公园口》;诗歌奖得主是韩裔作者Don Mee Choi。

        当年的美国国家图书奖是2020年11月18日宣布获奖名单,那是一个有趣的时间点。2020年的美国大选投票是在11月初。特朗普输掉了那场竞选,但到11月底他的团队还没有承认竞选失败。所以在投票结束后几天公布的美国国家图书奖的获奖名单,像是对少数群裔的一大鼓励。在这种氛围里,《唐人街内部》的获奖,让这本书迅速登上了畅销榜,它也成为那一年《时代》《华盛顿邮报》《柯克斯书评》和纽约公共图书馆年度选书,游朝凯也成为《纽约时报》评选的年度十大小说家之一。

        美国国家图书奖小说奖的获得者中,上一次出现华裔是在1999年,是哈金。与哈金背景不同,游朝凯出生在美国,他父母是中国台湾出生,早在50年前就来到了美国。

        游朝凯出生于1976年的洛杉矶,毕业于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主修分子与细胞生物学,辅修了创意写作(大学时他一开始写的并不是小说,而是诗歌),后来他还拿下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法律博士学位。博士毕业后,游成了一名律师,白天从事律师工作,晚上辛苦码字,写作只是他一项持续了18年的爱好。成名前的日子是惨淡的,他开始给各大杂志社投稿中,每写50个短篇,才能有1篇发表。

        这是一个典型的华裔孩子的成长模式。高学历,一开始的奋斗目标是父母期许的体面职业——律师。但抵挡不住内心的呼唤,最后还是干起了写作。在写作了获得坎贝尔纪念奖的长篇小说《科幻世界生存指南》以后,游朝凯获得了去好莱坞当编剧的机会。《科幻世界生存指南》让游朝凯获得了《西部世界》编剧的工作。在《西部世界》中,用到了《科幻世界漫游指南》里的很多桥段,如minor universe,角色为逃避日常生活虚构自己的过去等。但游朝凯说,在编剧讨论会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只是闭上嘴,等待适当的时机贡献自己的主意。

        对游朝凯影响最深的书是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基地》。在他八年级的时候,感觉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时候他对自己说:你也可以,你也可以创造一个全新的宇宙。在写作上,他曾经非常拒绝谈论种族、移民等有角色限定的话题,不喜欢将他的主角陷入某种身份,例如父亲、儿子、丈夫等。

        游朝凯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科幻世界生存指南》中,他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小说的主人公——时间机维修工游朝凯(YU)。而《唐人街内部》也是以第二人称视角(You)展开的。在这部小说中,我们跟随“你”——龙套演员威利斯·吴的视角进入作为一部侦探剧《黑与白》内景拍摄地的美国某唐人街。在这里,看到了唐人街的众生相,早年跑龙套老了退回唐人街的父亲母亲,五楼的舞女,六楼的和尚,七楼的“皇上”(一个扮演过皇上的龙套演员,主业是金宫饭店服务生),九楼的老冯是个空巢老人,洗澡时滑了一跤,头撞上肥皂托死了。

        美国国家图书奖评委颁奖词称赞游朝凯的《唐人街内部》是“一部明亮、大胆、有力的小说,时而搞笑,时而令人心碎。该书以边界模糊的剧本形式写成,独出心裁地将主角的聚光灯对准了一个普通人”。授奖词恰如其分地概括了这部小说在写作风格上的魅力。《唐人街内部》是剧本还是小说? 刚拿到书的读者想必困惑。但随着你步入这本书的世界,就能体会到跟《西部世界》类似的乐趣。我们生活在现实世界中还是一部戏剧中? 这个世界的构成是程序设定吗? 我们还有机会打破它吗?

        在创作《唐人街内部》时,游朝凯一度在“讲亚裔美国人的故事”和“讲一个故事刚好主角是亚裔”间徘徊。最终他意识到,亚裔并未被视为完全的美国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于是有了这部小说,它是亚裔对特朗普和他所代表的思潮的反抗,也是每个生活在“系统”中的普通人的反抗。

        博达的代理David对有人迅速对这本书有反应感到很兴奋,他很高效地帮我们报去了offer。此前游朝凯只在国内出版过《科幻世界生存指南》,也没有激起很大水花,对方接受报价的过程也很顺利。接下来David特地跟我微信通话,提醒了我关于此书中因作者背景产生的一些翻译上的问题。我很感谢他。

        当时中美的一些摩擦,也让很多出版人对美国作品持观望态度。我在社里内部选题会上主张,这部作品不仅是华裔在美国的发声,也是对每一个生活在既定“体系”内的普通人的鼓励,这是难能可贵的文学质地,也是这部小说作为文学作品的价值所在。出版社层面也给予了支持,让我可以迅速做出报价,最终成功签下了这本书。外国文学并非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强项,但对于这种外国文学中的一级作品,能够得到作者的授权,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鼓励。

        接下来是翻译工作。这部作品找谁翻译,也煞费苦心。我很担心一个不负责任或者水平不够的译者会毁了这部作品。所幸我找到了现在的译者尹晓冬。她对这部作品也爱不释手,甚至推迟了手上其他作品的翻译工作。最后拿到的译稿也是出色的:准确、优美、完美的节奏感和掩饰不住的激情,这些读者都能在《唐人街内部》的中文版中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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