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思想文化有三大体系:儒、释、道,其中儒家是主干。儒家思想自孔孟发轫,至汉朝有董仲舒倡议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至宋朝有朱熹理学;至明朝有王阳明心学;至清朝有曾国藩实学。
所谓,一致而百虑,殊途而同归。理学、心学、实学,大要皆为实现儒家明德亲民、修齐治平的理想,而名称有异、侧重不同,当为学者所处的时代环境、平生际遇、气质禀赋所决定。后人师法各有偏好、褒此抑彼,也是因时代环境、平生际遇、气质禀赋各有不同。
我认为,曾国藩实学更适合当下的多数人。
实学是孔子思想的本来面目。
《论语》中讲,“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孔子是极少讲性、天道等哲学本体问题的,他讲的都是日常伦理、修己治人的实在问题。对此,西哲黑格尔不以为然,批评孔子没有思辨哲学,只讲常识道德,毫无出色之处。这很像钱穆对曾国藩的批评,钱穆认为曾国藩为学的根本缺点是“切实处多,高明处少”。
实际上,这所谓的缺点,正是孔子和曾国藩的可贵之处,他们要做的是脚踏实地的能干实事的圣贤,不是空谈什么高明道理的哲学家。正如曾国藩所讲:“实者,不说大话,不好虚名,不行架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这是他的人生信条,是曾国藩实学的宣言。
理学非朱熹所创,至朱熹而大成,后世言理学必称“朱熹理学”;心学非王阳明所创,至王阳明而大成,后世言心学必称“王阳明心学”。一种学说、一种思想体系走向成熟、形成大影响,需要积累的过程,也需要有卓越超群的大宗师将其人格化,正所谓,人能弘道。
实学也非曾国藩所创。《论语》中讲,“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对此,北宋大儒程颐注解道,“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诵诗者,果能从政而专对乎? 然则其所学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强调读书做学问是为了实践,为了经世致用,此可谓实学的先声。此后,陈亮、颜元、王夫之等持实学思想的学者代不乏人,然皆有德无位,真正实践这套思想,并且取得了巨大现实成就,进而通过实践中的思考总结来丰富这套思想的人物,首推曾国藩。可以说,实学至曾国藩而大成。
曾国藩实学的特点是务实,是实事求是,是问题导向。他没有门户之见,没有条条框框。好友欧阳兆熊称他的思想一生三变,早年科举、做京官时是儒家理学思想;然后,创立湘军,治兵治民是用法家思想;后期则较多道家思想。曾国藩晚年自己总结,也是“老庄为体、禹墨为用”。他深受理学影响,却不排斥佛教,他的奶奶、母亲都信佛。另外,对于西方文化他也很热衷,他让儿子学英语、发起洋务运动,都体现了这一点。他的思想是在儒家信仰基础上的兼容并包,什么能解决遇到的问题就拿过来,什么有用就用什么。
那么,曾国藩一生都遇到了哪些问题呢? 他都怎么解决的呢? 这些在他的传世文字中都有详细地记载,包括读书、写字、写作、家庭、家族、官场、军事、欲望、命运等,这些鲜活实在的人生实践经验,汇成了曾国藩实学。
曾国藩实学强调拙诚,要做实在人、下笨功夫。学习曾国藩实学,走不了捷径,必须扎扎实实地通读。可是,曾国藩传世文字不下千万,坊间《曾国藩全集》更是价格不菲,一般读者可能既下不了这番功夫,也舍不得购买。《曾国藩实学》一书就是为解决这个难题,从曾国藩传世的家训、书札、日记、诗文、奏折、批牍中择其精要,凡对我们人生实践有教益者悉数摘出汇编,方便读者花费较少精力通览曾国藩实学全部。
《曾国藩实学》的编订,是以黎庶昌《曾文正公年谱》纪录的曾国藩一生经历为框架,将曾氏这些文字以写作时间逐年逐月逐日排列,置于其间,展示了他在不同年龄不同际遇的思想观念,囊括了曾国藩一生的喜怒哀乐、奇文妙笔、精思深悟,是一部完整的心灵史。
《曾国藩实学》作为《吃透曾国藩》系列的第三部,内容以曾国藩所著原文为主,仅在个别地方略作点评。读者在先看完前两部《吃透曾国藩》和《拙诚》的基础上,再看这部会更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