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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2年01月05日 星期三

    丽玛·卡扎科娃和她的歌词

    谷羽 《 中华读书报 》( 2022年01月05日   19 版)

        丽玛·卡扎科娃

        2006年是中国的“俄罗斯年”,8月末9月初北京举办国际图书博览会,作为那年国际书展的主宾国,俄罗斯派了一个作家代表团访问北京,其中包括莫斯科作家协会主席、著名女诗人丽玛·卡扎科娃。大约二十年前,我曾翻译过她的14首诗,分别收入乌兰汗(高莽先生的笔名)先生主编的《苏联当代诗选》和《苏联女诗人抒情诗选》。

        1988年,受我国教育部委派,我有幸赴列宁格勒大学进修一年。出国前,我给高莽老师写信,告诉他,有机会到莫斯科,一定去拜访诗人丽玛·卡扎科娃。高莽老师回信跟我说:诗人卡扎科娃记忆力超强,她写的诗,张口就能背诵。高莽老师还写道,1985年,他在莫斯科会见过这位诗人,知道她会哼唱中国国歌,还会背诵毛主席诗词。

        1989年春天,我有机会去莫斯科拜访几位诗人,其中就包括丽玛·卡扎科娃。这位诗人的住址很好记:无神巷。我跟她见面时,首先告诉她我翻译了她的哪些作品,分别收入哪两本诗集。然后问她:怎么学会了唱中国国歌? 卡扎科娃告诉我,她从列宁格勒大学毕业后,很长时间在阿穆尔州当记者,当地跟中国的黑龙江省只隔着一条河,也就是黑龙江。卡扎科娃跟她的同事有时到河边散步,经常听见河对岸的大喇叭里播放中国国歌,日久天长,跟随曲调就学会了哼唱。说到这里,她竟然哼唱起来,抑扬顿挫,居然一点儿不差。

        接下来,我问卡扎科娃,听高莽老师说,您会背诵毛主席诗词。她一听笑了起来,然后就背诵:

        高高的天空云彩飘浮,大雁列队朝南方飞行……

        哦! 我立刻明白了,这是《清平乐·六盘山》当中的词句:“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

        20世纪50年代中期,苏联诗坛出现了一批年轻诗人。他们关注社会现实,诗风富有激情,喜欢当众朗诵自己的诗歌作品,被人们称呼为大声疾呼派或响派,代表性诗人有叶夫图申科、沃兹涅先夫斯基、罗日杰斯特文斯基、阿赫玛杜琳娜等等,丽玛·卡扎科娃也属于这一派。她还是唯一一位担任过苏联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的女性诗人。苏联解体以后,她被推选为莫斯科作家协会主席。那次来中国访问,丽玛·卡扎科娃是代表团团长。这位诗人既写诗,也创作歌词,拥有数量可观的读者和很高的声望。

        临近国际书展前几天,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李英男先生把女诗人即将来华访问的消息告诉了我,并从网

        上寄给我一篇俄文歌词——《来自中国的女友》,说是卡扎科娃新近写的作品。李英男教授还提供信息说,国际书展期间要举办一次卡扎科娃诗歌朗诵会,希望我能准备一下,到时候配合诗人朗读几首自己翻译的诗作。

        2006年8月29日上午9点,在北京大学民主楼会议室举行俄罗斯作家与中国读者座谈会,8点多我提前赶到会场,随后见到了丽玛·卡扎科娃。只见她身穿一件黑色连衣裙,与过去相比,面容有些苍老,也显得有些疲惫。我走到她面前向她问好,并告诉她已经把《来自中国的女友》译成了汉语。她听了很高兴,对我说道:“那好。等一会儿我发言时,就放这首歌的录音,请您朗读歌词。”等到她发言,放了歌曲录音以后,我朗诵了歌词,大家长时间热烈鼓掌。我知道与会的听众是为中国和俄罗斯的友谊表达由衷的赞赏。

        《来自中国的女友》这首歌的汉语译文如下:

        1

        我跟你还不认识,

        但是我渴望和你相逢。

        我知道:你可亲近,

        血统不同,心灵相通。

        在俄罗斯,在中国共同的心愿神圣让我们再次相会,相会在充满爱的国境。

        2

        我们在未来的岁月一道建设新的世界。我和你都需要友谊,让这友谊保持永恒!战火连连血染大地,世界再不能有战争!我希望我们的子孙,能享受幸福和爱情。

        和声:

        来自上海的女友,什么样的笑貌音容?你像桃花一般灿烂,天生一双黑眼睛……来自北京的女友,我们的心暗自交融。我喜欢你呀,喜欢,我向你倾诉真情!

        2006年8月31日12点,在北京东三环国际展览中心俄罗斯图书展览大厅,举行了卡扎科娃诗歌朗诵会。朗诵会由俄罗斯作家马克西姆·阿梅林主持,卡扎科娃朗诵了她的几首诗,我读了《岛》和《秋天的歌》以及新译的《来自中国的女友》。卡扎科娃在讲话时说,她写诗已经有半个世纪,从来没有得过什么奖,不过,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许多平民大众喜欢她的诗歌。她还说,感谢中国翻译家高莽和谷羽把她的诗歌译成汉语,并且说高莽是她的兄长,谷羽像她的弟弟。当时,高莽八十岁,卡扎科娃七十四岁,我六十六岁,这么说似乎没有什么错,但是诗人并不了解,我把高莽视为自己的师长——引导我走上翻译俄罗斯诗歌道路的,正是高莽先生。

        这一天,卡扎科娃送给我两本诗集,一本是2003年出版的《背道而驰》,另一本是2006年出版的《你爱我》。诗人还送给我两盘歌曲录音带和一个小小的纪念品——一匹象征灵感的银色马驹。我送给她茶叶和枸杞,希望她保重身体,继续创作诗篇和歌词。

        此后,我从卡扎科娃卡赠送的诗集中又选译了一些诗和歌词。我觉得,诗人虽然已经七十多岁,却仍然保持着创作激情,跟过去一样,依然关注社会民生,敢于针砭时弊,像她创作的《人民》 《我害怕》 《冬天》《纪念“库尔斯克号”水兵》等诗作,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也决定把这些诗译成汉语。我把新译的卡扎科娃诗歌作品,还有过去翻译的几首诗作,一并寄给上海的《外国文艺》杂志,使其得以面世,让诗歌爱好者能聆听这位俄罗斯女诗人的心声。

        附带说,上世纪90年代中期,诗人丽玛·卡扎科娃受当时的风潮影响,一度尝试下海经商。她到北京时,看望过翻译家高莽,并委托他把一个钱包寄给我。我打开钱包一看,里面装了一卷黄颜色的一分钱纸币,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心里想,写诗的人,大都缺乏商人的精明头脑、灵活手腕,估计经历过惊涛骇浪之后,不久就会脱离商海,重新上岸。

        2008年5月19日,丽玛·卡扎科娃因病逝世,享年七十六岁。

        2017年10月6日,高莽老师也离开了他依恋的这个世界。

        但诗人和翻译家的音容笑貌,仍时时浮现在脑海。

        诗人和翻译家仍然活在他们的作品里,活在读者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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