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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10月27日 星期三

    朝向事件风景的旅途

    张璐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10月27日   10 版)

        《事件思想史》,刘阳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5月第一版,119.00元

        诗人荷尔德林在《帕忒摩斯》中说:“哪儿有危险,哪儿就来了营救——也就是说,只有在危险出现的地方,营救才会,才有必要出现;同时,每种危险自身必然包含转危为安的营救可能。”阅读刘阳教授五十余万言的新著《事件思想史》,便是一场朝向危险风景的旅途,这场旅途充满着学术的兴奋与不安、风险与营救、曲径通幽与绝境逢生感。

        一般而言,一部思想史的基本结构方式是以历时性为线索主轴,辅以共时性专题的论述架构。例如我们熟悉的哲学经典——黑格尔的《哲学讲演录》便是这样的方式,认为只有理解了世界的全部才能理解世界的某一具体部分。因此,沿袭了黑格尔式学理传统的思想史往往是线性的、连贯的,一切言说都在朝向一个终极的所在行进,于读者而言,那是一条目的明确的康庄大道。《事件思想史》的写作姿态却不然。作者并不执着于像摆弄念珠一般去谈论事件的连续性,努力把捉的是尼采、海德格尔、福柯、德勒兹、巴迪欧、戴维森、德里达、罗马诺等理论家提出的围绕事件展开又互相异质的思想所构成的本雅明意义上的“星丛”。在梳理了事件的词源和史源之后,全书首先在尼采、海德格尔、巴赫金处奠定事件的存在根基,展开了早期事件理论在拉康的征候分析理论、列维纳斯的伦理学及保罗·利科的语义学维度的思想酝酿。

        事件作为一种新的思想方法,是不断构建联系、生产词与物之间意义的行为,正如绪言所说,应当理解为“通过万物与人之间的联系而发生的运动事件”——历经前两章的理论溯源之后,作者带领我们走向事件思想的璀璨期:建立事件与福柯、布朗肖语言论的联系,发掘事件的话语特征;融渗马里翁的现象学、朗西埃的精神分析以及斯蒂格勒的技术哲学,体现作者对当今世界技术义肢、人工智能等新发事物的未来视野与人文关怀;打开事件思想的欧陆面向,阐述事件理论对弥合欧陆哲学当中以德勒兹、维利里奥为代表的内在性自觉与以巴迪欧、齐泽克为中心的超越论宣言之间的理论罅隙之贡献;与后理论连接,从“惊奇”这一解构主义路径图绘德里达、让-吕克·南希的事件思想景观;跨出事件理论的内部,从事件之内走向事件之外,以事件谱系为对象,展开更高语境的对话,论证了事件谱系的分析哲学张力、反事件张力与美学张力,最后走向事件的传统生长空间之外,向东方智慧迭进,开阔了事件的理论内涵与作为方法的实践可能。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书中在阐论事件理论时不仅汲取了多重学科如拓扑学、集合论、熵增定理的养分,同时结合了英美文学理论家伊格尔顿、阿特里奇以及以色列学者伊莱罗纳的文学事件观,确证了文学对事件思想的创造潜质。作者指出学术界对事件理论的考察大多从哲学政治角度出发,“似乎还未充分认识到事件化思想在深层次和根本上其实是文学的问题”,第八章可谓对这一结论的深刻回归与最佳注脚。而这一论述对晚期资本主义时期能指过剩却又经验贫乏的尴尬境遇也许有着弥赛亚般的救赎意义——重建审美经验与人生的关联、反思伦理与人文价值的书写策略。

        看完了风景,让我们再聊一聊“危险”。毛姆曾讲过一个关于“萨马拉之约”的阿拉伯故事:巴格达的一位商人派他的仆人去买粮食,仆人在巴格达市场上遇见了死神,他被死神的目光吓坏了,赶紧跑回主人那里,请他给他一匹马,这样他就可以在傍晚前远离巴格达到达萨马拉城,死神就找不到他了。好心的主人于是给了仆人一匹马,还亲自去市场寻找死神,责问他为何恐吓他忠实的仆人。死神回答:“我并不想吓到你的仆人。今晚我们在萨马拉有约,我只是很惊讶会在这里(巴格达)的市场看到他。”以往的传统解读往往会走向“命运的无可避免”这一充斥着宿命论的命题,然而如果我们把这个故事跟事件思维联系起来,文本的面貌会变得大不相同。主体介入其中触发的“诧异”与“躲避”,创造了一个溢出了原因的结果:仆人将在萨马拉遭遇死神。这意味着,有一些物质过程只有通过我们的知识介入才会发生。而阅读、言说、写作本身,就是一场“介入”。

        齐泽克在他2018年出版的新书《事件》中风趣形象地将探讨“事件”的过程比喻为坐在一列地铁上朝向未知之地的旅途,“这旅途虽然不乏颠簸起伏,但将会是激动人心的”。如果知识结构的稳定以及内部的统合自洽代表了安全,那么阅读《事件思想史》绝不是在知识的汲取中达到某种稳态,而是将自身置于躁动与危险之中,是朝向未知之地的一场“营救”——作者在开放的结论中出示的30处贯通与10点存异,便为后来者留下了“逃逸线”与营救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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