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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08月18日 星期三

    阿赫玛托娃与安列普:爱是一支歌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08月18日   19 版)

        阿赫玛托娃

        ■胡学星

        安娜·阿赫玛托娃(1889—1966)一生中虽然经历了太多的战乱与动荡,经受过太多的压力与打击,但始终没有放弃对爱的追求。她在数十年间,持之以恒,并以特有的方式,将爱的感受记录下来,让爱变成一支歌。阿赫玛托娃与安列普之间的爱就是这样一支歌。

        1914年夏天,鲍里斯·安列普(1883—1969)与阿赫玛托娃相识,由此开启了一段横跨半个多世纪的恋情。促成二人相识的是评论家尼古拉·涅多勃罗沃,这个人是阿赫玛托娃的好友,同时又是安列普的中学同学。在安列普面前,涅多勃罗沃经常谈论阿赫玛托娃的美貌与才华,这让安列普产生倾慕之情,渴望早日见到这位才女。机会终于来了。1914年夏天一战爆发之际,安列普从巴黎回到俄国,去彼得堡附近的皇村看望老同学涅多勃罗沃,赶巧阿赫玛托娃也住在那儿。由此,两个人相识并发展到相恋,全然不在乎彼此都是已婚身份。据安列普回忆,1916年初自英国出差回国,他与阿赫玛托娃曾在涅多勃罗沃家里相聚。在众人聆听涅多勃罗沃朗诵作品之际,阿赫玛托娃暗中将一枚黑戒指塞到安列普手中。1916年2月,阿赫玛托娃写过一首诗,提及这件事:“如同天使搅乱水的平静,/你瞥了一眼我的面孔,/让我重获力量与自由,/作为纪念你将戒指收留。”1916年2月13日,在安列普要启程前往英国的前夕,阿赫玛托娃送给他一本诗集《黄昏》,并从1915年3月17日创作的一首诗中摘出两句作为赠别,隐隐预感到两人可能不再相见:“又少了一个希望,/但会增加一支歌”。此时,阿赫玛托娃展露出预言家的能力,清晰地意识到这段恋情难以为继,但坚信她与安列普之间的爱将成为一段美好的记忆,将演变成“一支歌”。

        在与同为诗人的丈夫尼古拉·古米廖夫的婚姻名存实亡之际,阿赫玛托娃对安列普的爱格外珍重。为了让这段爱情成为“一支歌”,嵌入读者的记忆之中,让后辈们传唱下去,阿赫玛托娃不吝笔墨,连续创作出数十首献给安列普的情诗。1916年3月,阿赫玛托娃创作了平生唯一的一首藏头诗,共计十行,每行诗的开头字母连缀起来,即为安列普的俄文名字。1916年6月5日,阿赫玛托娃写诗寄托她对安列普的思念:“如同一块白玉藏在深井,/我有一段往事藏在心中。/我不能也不想去遗忘:/它既是欢乐,也是忧伤。”1916年年底,安列普返回俄国,阿赫玛托娃再次体验到爱情的神圣与甜蜜:“我俩谁也不会说声再见,/就这样肩并肩走个没完。/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你若有所思,我默默无言。”

        据阿赫玛托娃本人的说法,在《群飞的白鸟》(1917)和《车前草》(1921)这两本诗集中,分别有17首和14首诗是献给安列普的。在这些感情炽烈的爱情诗中,女诗人毫不顾忌地称呼安列普为“未婚夫”。1917年春,安列普去了英国,一生再未回过俄国。安列普出国之后,阿赫玛托娃深受别离之苦,创作了不少诗篇来表露内心的苦楚:“门窗锁得严严实实,/黑色的风儿,风儿开始平息,/谈何高兴,谈何关心,/暖心的未婚夫啊,你在哪里?”(1917年7月)在安列普出国前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对“未婚夫”安列普的思念无疑已成为阿赫玛托娃日常生活和诗歌创作的重要内容。当然,除了倾诉思念之苦,也不乏甜蜜的回忆:“我很幸运,但我更喜欢/走那林中慢坡的路,/走那残破而微倾的桥,/还喜欢时日不多的等候。”(1916年3月20日)“踏着积雪交织的坚硬土地,/前往你那神秘的白色房子,/两个人表现得那么安静,/默默地行进,充满温情。/这个梦境,树枝的晃动,/还有你的靴底发出的脆响/胜过世上所有的歌声。”(1917年3月)

        1961年,阿赫玛托娃创作了一首诗《你做得对,没有把我带走》。在这首诗中,诗人再次提到爱是“一支歌”,与1916年她拿来赠别安列普的“一支歌”形成呼应:“你做得对,没有把我带走,/也没有称我是你的女友。/我成了一段情缘,一支歌,/成了无眠夜,成了暴风雪。/在郊区的小站你未必认得/那个打扮得年轻,并且/精明强干的巴黎女郎/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我。”这两首诗相隔四十五年(1916—1961),但都用了“一支歌”来表达爱情。从某种意义上,这是对她与安列普醇厚爱情的见证,一者见证了开始,一者宣告了结束。1965年阿赫玛托娃受邀访问牛津大学,回国途中,在巴黎与离别近五十年之久的安列普见了最后一面,可算是人生的意外收获。1966年,阿赫玛托娃在莫斯科去世。诗人在去世前能跟“未婚夫”安列普见上最后一面,虽算不上圆满,但至少也能减却一些遗憾。作为这段旷世恋情的另一方,安列普同样倾注了深情,即便移居英国后,也未曾因时空的阻隔而将阿赫玛托娃忘却。除了诗作的唱和之外,安列普还用自己擅长的镶嵌画艺术,来表达自己对阿赫玛托娃的深情。在伦敦的英国国家美术馆前厅的拼木地板上,镶嵌着阿赫玛托娃的一幅肖像画,这件艺术品便是由安列普创作完成的。1952年,他还为阿赫玛托娃创作过另一幅镶嵌画《同情》。

        安列普与阿赫玛托娃之间的爱,确实像一支歌,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经久不息,勾起我们对那个时代的历史记忆。或许,这一切要归功于阿赫玛托娃早年就表现出来的一种志向或能力。1906年,阿赫玛托娃就作过一首诗,对自己恋爱的能力充满自信:“我知道怎么去爱,/我会变得温顺,小鸟依人。”1913年,阿赫玛托娃对爱情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在一首诗中将爱情比作四季之外的一个季节(《那是第五个季节》):“那是第五个季节,/快来唱起赞美的歌。/请用最后的自由去呼吸,/因为,这是爱的季节。/天空升腾,境界高远,/造物幻影,缥缈其间,/身体已忘旧日的伤感,/不知不觉,已过经年。”该诗收入阿赫玛托娃的诗集《群飞的白鸟》,于1917年9月出版。

        阿赫玛托娃无愧于“俄罗斯诗歌的月亮”这一称号,她的作品主题始终离不开一个字,那就是“爱”。早期的诗作多表达男女之爱,后来蔓延至亲情之爱,再后来的作品则抒发对祖国之爱。在命运多舛的一生中,不管是诗里还是诗外,阿赫玛托娃始终没有放弃对爱的追求,并且坚持将自己对爱的感受以诗的方式记录下来,让爱情变成生命中的一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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