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院里的成长故事

     “儿童文学的本质就在于能不能把握这些，把最简单、最单纯的东西写出来”。 

    肖复兴一向钟情于青少年文学。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他出版的长篇小说青春三部曲《早恋》《青春梦幻曲》《青春奏鸣曲》、报告文学集《和当代中学生对话》等，深受读者特别是中学生喜爱。这次他又推出取材于自己童年生活的儿童长篇小说《红脸儿》。这是一部情深意切、写得真挚生动的好作品，是当今儿童文学园地里可贵的新收获。

    《红脸儿》以上世纪50年代北京城南一个大四合院为背景，倾情抒写孩子在诸多家庭、街坊言传身教、悲欢离合影响下成长的故事。小说笔墨酣畅、童趣盎然地描写了孩子童年时代热衷的打雪仗、踢足球、爬城墙、放花炮、编蝈蝈、玩竹鸟、上树摘枣、厕所涂鸦、垛口“茬架”等等花样百出的游戏，以及由此生发的时好时孬、一波三折的友谊。全书自始至终贯穿着几个不同身世、遭际、命运孩子家庭的纠葛、变故。作者巧妙地、自如地将天真烂漫、透明的儿童世界与复杂神秘、谜团重重的成人世界交织在一起描写。让初涉人世、懵懵懂懂的孩子从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充满爱恨恩怨的人生故事中，渐渐体会、领略友情、亲情、爱情、乡情的内涵和魅力，从而一点一点地懂得尊重、同情、宽容、感恩、坚强、沉着，学会面对困难艰辛，面对生死离别。

    肖复兴在一次访谈中说过，要用童心的光彩来照亮过去的生活，“儿童文学的本质就在于能不能把握这些，把最简单、最单纯的东西写出来”。他在自己的创作实践中正是努力这样做的，让故事说话，让作品主人公说话，在娓娓道来的平常又多彩的故事，普通百姓和谐又矛盾的人物关系中，给在成长路上的孩子们以有益的人生启迪。

    小说对几个孩子形象、性格的刻画，可说是别出心裁，颇具特色。作者把几个小主人公放在身世扑朔迷离、家庭爱恨纠葛的漩涡中来历练，他们在亲和情上面临尴尬的两难选择：“红脸儿”大华到底应该跟着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的小姑和是自己亲妈的大姑，还是跟着一个从没有见过面、却是亲生父亲的男人走？“刀螂腿”玉萍是应当留在从呱呱坠地就抱养自己的养父母牛大叔、牛大嫂身边，还是回到一直想念、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身边？书中还描述了“我”有了二姨当新妈，依然不时情不自禁怀念自己故去的亲妈。作者从这样剪不断理还乱、难分难解的情结中，充分揭示小主人公内心的痛苦、忧伤；并从他们困惑、纠结到做出抉择中，表现了他们的日益成长。笔触伸入人性、人情层面，直抵心灵深处的人间真情，具有撼人心魄的感染力。

    按照孩子不同的身世、教养，多侧面地刻画他们的性格，作者从生活实际出发，从儿童特征出发，分寸把握得比较好，没有作简单化、单一化的处理，如大华富同情心，乐于助人，沉稳从容；“我”纯真、善良、憨厚，有时又不免胆小软弱；九子是个浑球儿、捣蛋鬼，出招使坏欺负、孤立脸上长着红痣的大华，但他身上也有仗义、懂事的一面。该书着力表现孩子的个性特点，力求塑造出血肉丰满的形象。书中一些情节，表现孩子的不服输、逞能、记仇、失落等心态，也都恰如其分，惟妙惟肖。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红脸儿》的语言文字生动流畅，如行云流水。这部作品的京味特色，固然与人文历史、地域风情、生活习俗的描写紧密相连，而更多的是源自京调京韵的语言。作者熟练地运用标准的、经过提炼的北京话来写，又善于巧妙地吸纳方言、成语、歇后语、童谣使之更加丰富。如：“脚底下一打滑，来了个老太太钻被窝——一个四仰八叉，摔倒在了雪地上”“这帮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会蹬着鼻子上脸的”“屎壳郎趴铁轨上充大铆钉来了”“一畦萝卜一畦菜，自己的孩子自己爱”.....这样精彩、形象的语言，俯拾即是。书中还有不少描写农村景色、合唱团歌声、孩子身影心态的文字，犹如优美的散文，读来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