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书林里,一团火焰跳入了我的眼帘,不独因为它赤红的底色,还因为面封上那幅凄美的梵高画作《飞蛾》。这是一只闪着幽蓝之光的孔雀蛾,眼前是一株肆意盛开的马蹄莲花,墨绿的枝叶映衬下,洁白的马蹄莲花盘在画家的笔下整个变成了一团硬朗的黄绿,令人想起了暮色中的向日葵,想起了那浓墨重彩的星月夜。整幅画的色彩暗合着书题《飞蛾之死》,令人怦然心动。
女权主义、意识流、现代派……这些词早已是本书作者伍尔芙的标签,却游离于我的脑海之外。倒是封面上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再次令我的目光不忍挪开:“仿佛有人手捧一颗纯净的生命之珠,轻盈地镶嵌以绒毛和羽翼,使他翩翩起舞轻转飞旋,展示着生命的真谛。”这一生动的描绘瞬时与画作《飞蛾》形成了强烈的呼应,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幅蔚然壮观的生命的图景,尽管这生命的主角仅仅是一只身长寸许的小小飞蛾,尽管那生命的尽头不过是必然会降临的死亡而已。
开篇便是伍尔芙的散文名作《飞蛾之死》。封面上那段打动人心的话,描写的便是这只有着枯草色羽翼的金翅夜蛾的生命之舞。然而,任何的生命究竟是有限的。在注定无法突围而出的舞台上,那只金翅夜蛾用它全部的勇气和力量不断地往外飞翔,又一次次被阻挡,最终迎接了死亡的命运。“飞蛾摆正了身体,安详高贵地躺在那里,毫无怨言地接受了死亡。是的,它似乎在说,死亡比我更为强大。”作者的笔调悲悯而热诚,她不仅描写了一只飞蛾的生与死,写出了自己对渺小生命的同情,更因这不屈的生命而升华出一种精神的刚毅,就像鲁迅笔下的死火,宁可燃烧了自己,幻化为一团炽热的火焰,也不愿封存在死寂的冰谷中彻底成为灰烬。
《三幅画像》第一幅画是一个水手的幸福人生,第二幅画是午夜的一声女人的尖叫,第三幅画有些波澜,正当人们忙着用第一幅画的美好宽慰自己的时候,真相打破了平静、满足的内心:夜晚女人的尖叫是不幸的哀号——她的丈夫,就是那个水手不幸染病去世——这不幸不仅仅属于水手的妻子,也属于村庄里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们曾艳羡不得真相的美满,他们曾拒绝真相,但真相总会揭去面纱冷冰冰地呈现在人们眼前,一如那个所有人的必经之地——坟墓。
接着还有《伦敦奇缘》,还有《塞维涅夫人》……我还要接着读下去。《飞蛾之死》(光明日报出版社)令我邂逅了优雅、聪颖、目光如炬的伍尔芙女士,她成了我床头盛开的另一朵馥郁芬芳的百合,值得我由此编织出另一个陌生而真实的多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