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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1月04日 星期三

    闲谈“官诗”

    秦 晋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1月04日   03 版)

        我的一位学友诗集出版。我说:可喜可贺。因为多年的辛劳付出终于有了成果,所以可喜;因为个人爱好竟然与正在兴起的古体诗词改造同步,居然成为一种新潮,所以可贺。

        我的这位同学是位地方政府的领导干部。大学毕业后,他没有搞文,而是去从政。当官是他的职业,写诗是他的“余事”;在文人中他是官员,在官场上他是文人;在干部圈里他是个写家,在专家眼里他还算不得诗人。他的诗即所谓“官诗”。

        他是学文学的,自然比一般官员的诗作要入道,但要写好旧体诗词绝非易事。翻一翻过去的《诗人玉屑》、《诗薮》、《沧浪诗话》、《人间词话》等谈诗说词的书文,便可知其艰深繁复了。就连梁启超这样的大学者,都深感为诗之难。他在《饮冰室诗话》里说:“余向不能为诗,自戊戌东徂以来,始强学耳。然作之甚艰辛,往往为近体律绝一二章,所费时日,与撰《新民丛报》数千言论说相等。”可见其不易了。

        尽管“作之甚艰辛”,但泯而不灭、断而不绝,始终有人“强学耳”。这是因为它本身有独特的美感,有其他艺术形式所无法替代的魅力。如果丢弃了,就在人类文化历史、世界艺术瑰宝中,永远失去了这种独特的审美存在。因此现在有一种观点,主张在保持旧体诗词的基本规律前提下,与时俱进,改进和发展诗的韵律和格律,使之成为一种比较易于掌握的写作方法,以保证中国古诗词的存在和延续。国务委员马凯就主张“求正容变”,即不必固守旧律古韵,但须遵循诗词的基本格式,逐步形成一种适应汉语发展的、有包容性的、有生命力的“新古体诗”。我觉得这种主张是有价值的也是可行的。推陈出新才是文化艺术传承发展的正确道路。

        长期以来,旧体诗一直被排斥在当代文学之外。其写作和阅读的范围很窄,反而使“打油诗”、“顺口溜”以诗的名分盛行。其原因除了语言文字的变化和律绝自身的难度之外,这与相当长一个时期,我们对传统文化的轻视乃至否定不无关系;而且同我们在文艺理论上一直忽视艺术形式问题有关。一个在审美方面不注重民族语言艺术、忽视艺术形式的文学,不可能立于世界文学之林。所以,当人们的思想观念开始改变的时候,中国诗文化的传承可能就有望了,也许会因为新古体的出现而改变我们诗坛的格局,甚至改变中国诗的发展轨迹。从更大的方面说,新古体诗的萌发或许会促进整个文学从自身文化汲取营养和力量,强化其古老文明的底蕴,使之向更富有民族内涵和特色的方向发展。

        新古体诗的爱好者可能会逐渐扩大,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官员(在职的和离退休的)仍然会是主体。应该说,官和诗的关系一直就很密切,而中国的文学史及诗词研究都极力回避这个问题。好像沾上官气,诗文就不纯正了。其实在中国历史上,诗文化与官文化密不可分。尽管诗歌最早来自于民间,然而从把《诗》列入“五经”之后,它就成了上层社会官宦子弟的必修课,成为官场应对交流的基本功。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魏晋以下,唐宋元明清,我们知道的大诗人基本都是各级官吏,作诗填词是他们从政为官必具的能力,更是他们智慧、素养和文化品位的体现。就拿诗的鼎盛时期唐朝来讲,科举考生为了求得赏识,考前要呈献自己的作品,叫做“行卷”,行卷的内容就包括古诗、律诗、词赋、骈文等。白居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是行卷中的诗句。唐代科举还有一种“作诗赎帖”的方法,即允许考生不考帖经,而以作诗替代,此法大大提高了诗词在科举中的地位。“唐朝文士例能诗”(苏辙),这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唐诗的繁荣。我们从古代诗词的内容也能看出官与诗的关系。许多大诗人的征戍、迁谪、行旅、怀古、送别、题赠之作,多数都与吏政生涯、家国命运、官宦心态密不可分,可以说悲喜哀愁,无不与“官”相关。

        官对文学的影响,有正负两面。负面如堆砌辞藻、言之无物,冠冕堂皇。我们在讲到中国诗因其成为官场的一部分而得到空前发展的时候,不得不指出这个官场同时给中国诗带来的流弊。正面也好负面也罢,应该说,中国古代诗文除民歌之外,很难摆脱官的影子,你总能在古诗的字里行间,感觉到那种特殊的观察眼光、处事态度、内心矛盾和君臣道德。官文化中有诗文化,诗文化里有官文化。诗言志文载道,这正是中国诗词与西方诗歌不同的发展特点。既受中国社会经济政治结构的制约,又对中国人的政治生态和社会生活产生影响,这是中国特色的诗文化现象。

        这种现象,是历史社会的产物。它的生生不息反映了中国文化的生命力和包容性。我们相信,随着韵律格律的改革,旧体诗将会更接近现代人的语言及思维习惯,会有更多的人喜欢阅读和写作。我们把希望寄托在有志传承民族瑰宝的人士和专家学者的努力上,寄托于他们的实践和理论创新,寄托于中国诗坛“新古典诗体”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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