掸尘迎年

    ■夏 见

    年少时代的农家，因为常年忙于农事，庭院大多只能维持基本的卫生清扫。而到了腊月二十三，即便再忙碌的家庭，也要设法腾出时间，对庭院内外进行一次彻底的卫生大扫除，乡民称作“打扬尘”或“掸尘”。

    掸尘这天，母亲天不亮就起身，砍来竹子，制作一把长竿扫帚。吃过早饭，家中凡可挪动的物件，诸如坛坛罐罐、桌子板凳、锅碗瓢盆乃至蚊帐被褥等，都被搬移到院坝里。笨重的床柜等大物件，就用旧报纸或塑料布严严实实地掩盖起来。随后，母亲换上旧衣，全身裹上塑料纸，头戴大草帽，脸上系一块毛巾当作口罩，手持长竿扫帚，开始清扫室内屋顶和墙壁上的积尘和蜘蛛网。

    父亲忙着清洗从屋里搬出来的物件，就连两口大铁锅的烟垢，也用锄头刮得干干净净。待母亲完成屋内扬尘的清扫，他便进屋铲平地面，堵塞鼠洞，修补灶台，随后将院坝里的物件搬复原位，此时的家里，洁净又清爽。

    在有些地方，“掸尘日”也叫“大洗日”，平日不能常洗的大件织物，也要在过年前洗涤干净。打完扬尘的母亲，又忙着取下床上的蚊帐、被褥面子以及窗帘布，用背篼运到村前的小河边去清洗。

    在农家人眼中，院落是一个家庭的颜面。春节前，父亲总会忙里偷闲，把小小院落打理得干净整洁，柴火堆码得整整齐齐，院坝整理得平平展展，房屋四周的阴沟掏得畅通无阻；房前屋后的竹林里，散乱的野草和落叶也被搜集起来，在傍晚时分焚烧，称作“焐火堆”。对孩童来说，焐火堆是冬天最好玩的事儿。傍晚，小孩围在烟雾缭绕的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烤红薯吃，不时还会手舞足蹈地唱儿歌：“烟子烟，莫烟我，杀个猪儿打平伙；你吃肉，我喝酒，你吃完了我还有……”村庄上空弥漫的青灰烟雾，让年味愈发浓郁。

    家家户户的室内室外清扫一新后，整个村庄焕然一新。村民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气象。于是，喜形于色的人们，便把红灯笼挂上屋檐，把春联贴上门楣，把窗花饰上窗棂，这又为沉浸在喜悦里的村庄，陡增几分别致的年味。

    随着时代的变迁，某些传统习俗可能会渐渐淡去，但迎新春的“洒扫庭除”，依然是每个家庭不变的坚守。

    （《西安晚报》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