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回儿子之后

    寻子14年，孙海洋带着“寻子联盟”见证推动了国内儿童被拐案件从执法流程到立法司法规范进步最快的10年。2021年12月初，儿子孙卓被寻回，过去一年多，孙海洋仍屡屡曝光。他的抖音账号粉丝数量有275万，个人简介里依旧认证为“被拐儿童孙卓的父亲孙海洋”。

    儿子找到后，孙海洋意识到自己“应该从台前退下了”。从深圳认亲到带孙卓回湖北监利老家，再到山东阳谷送孙卓返校，数十家媒体一路跟随报道、直播，引发极大关注。但很少有人注意到一个细节：目送孙卓回到学校的那个凌晨，孙海洋喊来另一位寻子父亲杜小华，并将各个社交平台上公开的联系方式换成杜小华的电话号码，他想借这个机会把杜小华推到大众面前，让他做寻子圈新的“领头羊”。

    杜小华是电影《亲爱的》中另一个人物原型，也是几个原型中唯一一位还没寻回孩子的父亲。两人一同寻子十多年，友谊深厚。孙海洋记得，有一次两人循着线索赶往一个村庄解救被拐卖的孩子，没想到消息被泄露，导致两人被围堵。孙海洋虽脱身，掩护他的杜小华却被人用镰刀砍伤后背，留下两道深深的疤痕。“杜小华为人正直，不缺胆魄，又行事理性，不失分寸。”孙海洋熟悉杜小华的品性，觉得他是最适合带领寻亲家长们一起走下去的人。

    杜小华努力想接过孙海洋交来的接力棒。孙卓案开庭那天，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穿着寻子衣暴露在媒体前“蹭流量”的人，因为当时孙海洋交代了他另一个任务，“帮助维持现场秩序，不要让家长堵了法院的门”。可当孙海洋走出庭审现场时，杜小华却成了情绪最激动的人。

    孙海洋在那一刻意识到，在寻子这条路上，需要一个不偏激的过来人为这些还在路上的人提供更加理智的思路。“我走到了阳光下，但他们还在风雨里。”所以，他还不能退出。

    在每一场寻亲活动、每一个认亲现场，在“拉面哥”家门口、在孙卓被拐案庭审的法院外、在淄博烧烤摊前……都有寻亲家长的身影，身旁无一例外都架着直播的手机。孙海洋理解他们的状态，因为他也曾是一个极力想要被人看到的寻子父亲。他选择用流量去帮忙。他熟悉每个寻子家长的故事，但凡有人想让他帮忙录一段寻子视频，他都能接过寻子牌就流畅地说出丢失孩子的信息；和别的寻子家长待在一起时，他从不用自己的账号直播，而是接过别的家长的手机，为他们的账号“导流”；有媒体采访，他也总是把别的寻子家长拉到自己面前介绍，“你们应该关注一下他的故事”……

    最近一年，孙海洋开始直播带货，“赚到钱才能把家庭搞好、才有能力帮助别人。”孙海洋第一场直播带货的销售额达到1200万元，他把所得的90多万元酬劳全部捐给了杭州花开岭寻子展示馆。孙海洋把选品工作交给妻子，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鼓励妻子走到台前，“以前她的精神被找儿子塞满，现在总算能做些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他就是被寻子耽误的企业家。”一位自媒体人在了解了孙海洋一家目前优越的生活现状后感慨。批量出租托管公寓、开投资公司、和朋友们合股旅游项目……但这些生意在儿子寻回之前，孙海洋都觉得不值一提。“只是为了让儿子回家时，不是家徒四壁，能有底气把孩子留在身边，这是我这些年咬牙拼命挣钱的动力。”他说。

    （《解放日报》5.29 杨书源 雷册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