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美猴王之父”

    被称为“美猴王之父”的他走了。著名动画艺术家、《大闹天宫》首席动画设计、一级导演严定宪，因病于2022年12月26日去世，享年86岁。严定宪的家中装满了几代人的童年，客厅里挂着一幅色彩缤纷的画作，囊括了整整80个卡通形象：孙悟空、哪吒、三个和尚、没头脑和不高兴、邋遢大王、黑猫警长、葫芦娃、舒克和贝塔……从《大闹天宫》孙悟空形象设计者，到《哪吒闹海》导演，严定宪见证了国产动画片的两座最高峰。

    严定宪的家在上海一个弯弯绕绕的弄堂里。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六层老楼，而且老两口住在顶层，房子并不宽敞。尽管已年过八旬，但二老一直不肯搬走，就是因为这里距离上海图书馆非常近。每天，他们像大学情侣一样，到图书馆“上自习”。

    客厅里挂着一幅刚完成的孙悟空画像。这是他应人之约所作，共画了三天时间。多年来，很多人找他求画，他大多应允。有人不解：以《大闹天宫》孙悟空形象设计者的身份画一张孙悟空，放到市场上必定价格不菲。但严定宪没有这样想过，或者明知如此也不计较。甚至有陌生人登门求画，只要态度诚恳，他也会欣然作画。“动画人身上好像真的有这种特点，万籁鸣导演当时就和年轻人一起搞创作，谈论孙悟空时，说着说着就比划起它的动作来，毫无高高在上的姿态。”严定宪说。

    1953年，严定宪即将在北京电影学校动画系毕业，上影美术片组组长特伟将他选走。那是一个群星闪耀的年代，严定宪生逢其时。到1955年，年仅19岁的他就已参与制作过3部动画片。这时，一个机会来了，特伟亲自筹备导演《骄傲的将军》，严定宪和林文肖被选拔到筹备组。

    一开始，特伟向美国的《白雪公主》和苏联的《渔夫和金鱼》学习，先让真人扮演，然后动画摹写。只是，样片拍出来后，大家怎么看都不满意。特伟寻求改变，提出“探民族风格之路，敲喜剧样式之门”。顺着这个思路，特伟请来京剧演员为筹备组讲课。

    严定宪回忆：“我们研究京剧后，觉得很多东西可以吸收到动画片中。京剧舞台上的这些动作，也是经过演员的努力，逐步典型化，才让观众觉得好。”特伟还带领剧组去各地采风，在古代绘画、雕塑、建筑中汲取了很多灵感。《骄傲的将军》被视为中国美术电影民族化的标志性作品，国产动画片开始走上了探索民族风格之路。“动画片本来就是舶来品，中国人应该怎么搞？我们不应该像美国人一样，单纯把这个当成一种娱乐趣味，一味搞笑。而是应当具有艺术性，搞出意境。”严定宪说。

    1959年12月，《大闹天宫》摄制组正式成立，由大名鼎鼎的万氏兄弟之一万籁鸣担任导演，23岁的严定宪成为原画组的组长。严定宪要和人物造型师一起，设计孙悟空的形象。他反复阅读原著，发现孙悟空不光是一个猴子、神仙，还具备人的情感。最终，一个国人家喻户晓的孙悟空形象诞生了：脸是心形设计，一看就知道脱胎于中国京剧，同时拉伸了孙悟空的头部和身长比例，使之更接近于真人，加上黄色上衣和虎皮短裙，下身大红裤子，黑色长靴。这个形象和美国的卡通形象截然不同！1961年，《大闹天宫》上集问世，好评如潮。下集也在1978年上映，随即在国内外引发轰动。孙悟空的形象最终享誉世界，成为严定宪一生引以为傲的作品。

    （环球人物微信号 2022.12.28 杨学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