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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1年02月27日 星期六

    大年夜的冻酸梨

    《 文摘报 》( 2021年02月27日   03 版)

        ■肖复兴

        北大荒讲究猫冬。过年的那几天休息,更是要猫冬了。任凭外面大雪纷飞,零下三四十摄氏度,屋里却是温暖如春。

        一铺火炕烧得烫屁股,一炉松木柈子燃起冲天的火苗,先要把过年的气氛点燃得火热。即使是再穷的日子,一年难得见到荤腥儿,队上也要在年前杀两口猪,炖上一锅杀猪菜,作为全队知青的年夜饭。

        当然,北大荒的大年夜里,饺子并不是绝对的主角,杀猪菜也不是,它们二位和酒联袂,才是过年的三个主角,是这一夜亮相的刘关张。这时候的酒,必备两样,一是北大荒军川农场出的60度烧酒,一是哈尔滨冰啤,那真算得上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滚热的烧酒和透心凉的冰啤交叉作业,在肚子里左右开弓,翻江倒海,是以后日子里再没有过的经验。

        大年夜里,知青汇聚在我们队上的大食堂里。那时候,没有红灯笼可挂,但食堂外有冰灯闪烁,虽制作得简易,歪七扭八,却应和着食堂里的欢声笑语,烘托着我们过年别样的气氛。

        痛饮之下,喝醉酒的人不在少数。这时候,解酒或者解渴,以浇灭嗓子眼儿冒火最好的东西,不是老醋,不是热茶,而是冻酸梨。这玩意儿,北大荒独有。

        北大荒的冻酸梨个头儿硕大、汁水饱满,最主要的是酸度十足,一口咬下去,在平常的日子里,会让你回味无穷,在大年夜这样的醉酒时刻,就更是一下子钻进胃里,然后一箭穿心,将酒击溃,让你瞬间酒醒,嗓子眼儿冒出的火熄灭一大半。

        那种只有在北大荒才能见到的冻酸梨,硬邦邦,圆鼓鼓,黑乎乎的,说好听点儿,像手雷,像铅球;说难听点儿,跟煤块一样。放进凉水里拔出一身冰碴后,才能吃,吃得能酸倒牙根儿。但那玩意儿真的很解酒,每一年的大年夜里,我们都是靠它解酒、润嗓子、开胃口。

        冻酸梨吃得一个不剩了,大家才开始唱歌。开始,是一个人唱,接着是大家合唱,震天动地,回荡在大年夜的夜空中。唱到最后,有人哭了,大家都想家了。

        (《今晚报》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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