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罢免一位总统

    在特朗普支持者冲击美国国会之后，民主党众议员迅速起草了弹劾文件，希望发起二次弹劾。在总统任期仅剩十几天时，罢免是可行的吗？发起弹劾需要什么程序？弹劾是否意味着总统必须离职……美国法学家、哈佛大学法学院校级教授凯斯·桑斯坦在《弹劾：如何罢免一位总统》中回答了这些问题。

    弹劾是否意味着总统必须离职？

    并不是。弹劾类似于起诉，而后参议院会像法庭一样运作，审判并判决是否给他“定罪”。如果参议院判定总统有罪，他就会被罢免。如果他是无罪的，即使被弹劾，他也会留任。

    此外，根据宪法，弹劾投票将全国性辩论从众议院转移到参议院，参议院可以撤换总统，但只有三分之二多数投票才可以罢免总统。因为门槛是如此之高，任何弹劾都可能是徒劳的。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在众议院许多议员对总统非常不满的情况下，弹劾的潜在无效性也可能阻碍众议院的进程。

    这种复杂的制度安排的目的是什么？

    根据一个古老的故事，托马斯·杰斐逊热衷于自治，他认为参议院可能会成为“我们人民”的判决阻碍，从而质疑乔治·华盛顿支持两个立法院的想法。

    华盛顿的回应很简单：“为什么你刚才喝咖啡之前，要把咖啡倒进你的茶碟里？”

    “让咖啡冷却。”杰斐逊回答说。

    “就是这样，”华盛顿说，“我们将立法倒入参议院的茶碟中，让它冷却。”

    至于整个弹劾和罢免程序，也是用参议院这个“茶碟”来冷却。

    关于弹劾，当代美国人应该担心什么？

    首先，极端的党派关系、虚假信息的快速传播和各种行为偏见联合在一起，弹劾总统将导致不公正、有害并破坏政府的稳定。

    社会科学家谈到“群体极化”，这意味着当志趣相投的人聚在一起时，他们往往会走极端。社会科学家也谈到“信息流瀑”，即使信息是假的，也会从一个人迅速地传播给另一个人，结果导致许多人最终相信某事。由于“确认偏差”的存在，人们倾向于相信符合他们已经相信或想要相信的事情，这意味着人们很容易反应过激。

    群体极化、信息流瀑和确认偏差在尼克松和克林顿弹劾案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此机制中，只要总统所在的政党不在众议院和参议院拥有多数席位，就会产生极其不公正和导致社会高度不稳定的弹劾案件。

    其次，让人担忧的是未能在真正应适用的情况下适用弹劾机制。想象一下，总统有组织地过度使用行政职权，无视法律，愚弄三权分立制度。或者，他采取措施侵犯公民人权和公民自由，而没有任何基于善意的正当理由证明他有权这样做。在极端情况下，“我们人民”会开始认真地考虑弹劾吗？

    可能不会。宪法保障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政党忠诚。共和党人极不情愿摈弃共和党总统，民主党亦如此。这意味着，只要总统的政党控制众议院，就不太可能启动弹劾。如果总统有组织地过度行使行政职权，威胁公民人权和公民自由，“我们人民”最终将会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但这值得担忧。

    （《弹劾，如何罢免一位总统》中国民主法治出版社2020年出版[美]凯斯·桑斯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