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吉祥文化在应对风险时的作用

    “曲突徙薪”出自《汉书·霍光传》，“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这个故事道出了个人乃至社会防范和化解风险的重要，发人警醒的同时，又不免引人深思：当今我们面对风险时，为何常常仍会“突难曲、薪难徙”?

    曲突徙薪的故事里，主人的“嘿然不应”颇值玩味，其中有主人对客人不吉之语的有意回避，表面不置可否，实则满是拒绝的态度和不悦的情绪。鲁迅在《立论》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十分高兴。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看，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做官的，他于是收回几句恭维；一个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鲁迅笔下的故事带有讽刺的意味，显得夸张和极端，却从侧面表现了吉祥文化民间基础的深厚。吉祥文化肇始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我国传统社会里人对自然有限的控制力和解释力，使得吉祥文化与民众一拍即合，进而缓解了危机的焦虑感和人生的无常感，释放了民众和统治者之间的紧张感。历史的长河里，吉祥文化就像一碗精心调制、味道诱人的“杂烩汤”，以极强的包容性广纳各色思想资源，渐次沉淀为“福禄寿喜财、吉和安养全”十大主题，直指世俗欲望、功利渴求和庸常琐碎，逐渐演化成一种生活日常，显示出非凡的魔力。

    当今，吉祥文化经历了现代社会的祛魅，相较于以往民众的“笃信不疑”，日益成为当今社会生活中的“幽它一默”，文化情趣的意味渐浓。然而，吉祥文化的世俗、功利、庸常的本色未变，依然有着强大吸引力，特别在未知的风险面前，吉祥文化仍旧魅影幢幢。吉祥文化中民众回避风险的内在冲动和历史惯性仍在，民众在落后蒙昧和进步昌明之间依然常会首鼠两端。吉祥文化仍是当代很大一部分人恋恋不舍的温柔乡。

    历史进程中，代代相传的文化因子最具根源性，其力量不可小觑，它潜移默化地左右着民众的行动和判断。公众参与是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的重要一环，引导民众正视风险是一项必须的功课，文化是社会治理中的重要手段，从文化层面上理解民众，以文化情怀引导民众，以文化思维思考风险治理，民众对风险的“心结”才能真的打开，防范和化解风险才能真正变成行动自觉，曲突徙薪的故事就不难焕发出新的时代光彩。

    （《社会科学报》10.22 卢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