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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10月20日 星期二

    一个清华退学生的自白

    《 文摘报 》( 2020年10月20日   05 版)

        周治宇

      考上清华大学化学系后,等待周治宇的是循环往复的焦虑。2016年8月26日,在研究生二年级开学之际,他选择退学,准备换个专业出国留学。他考了约十次托福和GRE,成绩都“惨不忍睹”。从2016年年底到次年6月,他申请了13所高校,收到12封拒信。唯一的offer来自美国东海岸一所“不怎么好的学校”。

      连收12封拒信后,周治宇不知道最后一封信会带来什么。等待的日子,每天都显得漫长压抑。为振作精神,每天早晨,他会去教室独自学数学。除去吃饭和午休,一天能做八到十个小时题。他把数学比作自己心中的“白月光”,“但是学化学就完全不一样。那个就很直白,没有太多需要想的,就是描述性质为主”。

      周治宇爱数学。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他就参加数学竞赛。少年时,他誓要解开被誉为世界七大数学难题之一的黎曼猜想。他还有个更现实,也更常见的梦想——考上清华北大。17岁的冬天,周治宇如愿被保送到了清华大学化学系,还拿到了参加集训队,冲击国家队的资格。欢喜之余,父母并不知道早在高一的暑假,周治宇就非常讨厌化学了,常是边骂边学。

      大一到大二,他尽量全面地去认识化学这门学科,试图培养感情,虽然成绩优异,但他对化学,还是越学越讨厌。大三,周治宇去哈佛化学系交换时,已经有点做不动化学实验了,想到如果自己去美国留学,可能还要继续念化学博士,他隐隐意识到,这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大四时,周治宇终于向父母摊牌,自己不喜欢化学,不想再学了。根据校规,大二下学期时,学生可申请转专业,成绩好的学生,选择余地也更宽,周治宇满足条件。但当时,他对要学什么,以后工作做什么,都没有清晰规划。即使在保研时,也因没想好转什么专业,再次错失调专业的机会。

      2015年,周治宇以清华大学化学系本科GPA第一的成绩保研本校化学系。化学系要求学生毕业的学分是170分,而他毕业时,学分逼近270分。以优异的成绩保研时,他的焦虑也接近顶峰。“我当时就麻痹于刻苦努力的自我安慰中。真到了研究生阶段,每天去实验室,祸患开始显现。干自己不喜欢的事,非常没动力。”在实验室,周治宇常常翻翻网页,读个邮件,去卫生间,擦桌子,等吃饭,反正就是尽力拖延干活,整个人浑浑噩噩,变得易怒、焦虑。“我一直在想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退学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时,周治宇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一个“好学生”居然敢有“退学”的念头!休学了几个月后,他下了决心。“有点激动,二十多年来,我没有自己做过什么大决定,却在这一刻倾尽全力,我惊讶于自己的勇气。”周治宇记下当时的心情:“一年来,当然会遇到很多困难、挫折、犹疑、伤心、难过,但我觉得这些都值得,它们像是挣脱重重枷锁时留下的伤痕,时刻提醒我,得来心灵的自由是如此不易。”

      为进入清华,他曾经放弃所爱,专攻化学。现在,为了自己,他放弃了化学。但自由的代价,比他想的重。

      目前,他在美国的工作是做出客户需要的产品,难度不大。“我觉得有点浪费我的能力,但我又需要钱。”有时,周治宇会和同事盘算,如果他们一直在这个公司干,按着两三年升一级的趋势预测,估计他十年后能做到大公司里中低层干部的位置。“我觉得有点绝望。”

      周治宇希望自己能像IT界大神林纳斯·托瓦兹一样,做出打动自己,让自己都觉得很了不起的东西。托瓦兹是操作系统Linux创始人,也曾是一位黑客,被业界称为“自由主义教皇”。

      “有些人觉得我不切实际,”周治宇说,“我知道,人总有一点束缚,总要背一点包袱。我有些时候表现得务实,但是我最终是想看远一点。我说不清楚自我实现到底是什么样的,但自我实现这个想法,我是很坚定的。”回想退学的决定,他觉得95%是不后悔的,“清华的光环也许能成就另外一些事情,但我觉得我还是掌握了我人生的主动权,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些事情,还是挺开心的”。

      (《vista看天下》2020年第28期 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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