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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10月20日 星期二

    失明后,他去跑马拉松

    《 文摘报 》( 2020年10月20日   05 版)

        陈光炅

      2004年,陈光炅被诊断为一种视网膜色素变性的眼科疾病。他的眼睛是被长时间的夜间电脑员工作摧毁的。他形容这个过程:视野变得越来越窄,不是突然性黑暗,而是慢慢等待着光亮一点点地消失,直至完全寂灭。

      一同变窄的还有他三十岁之后的人生。陈光炅不得不放下做律师的职业规划,与来自四川各地的盲人一起,睡在二十几个人一间的大通铺里,共同学习按摩技术——这是大多数盲人的唯一出路。2007-2009年,陈光炅在广州开了两年多的按摩店。当时,做按摩的盲人远没有现在这么多,如果一直做下去,他现在可能已经是一个富足的连锁店老板了。放弃不错的生意,是因为陈光炅始终感觉在按摩店活得没有“尊严”。工作时间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一点,有的店甚至24小时营业,盲人被逐个编号,轮流上钟。到了点,无论多晚,盲人一定要起来营业,不管当时精神状态如何,身体是否健康。

      2009年,陈光炅回到成都,毕飞宇讲述盲人按摩师的小说《推拿》已经出版。他读后,感觉终究还是一个明眼人理解的盲人圈。于是,他开始写作,“转型”成为全职的网络作家,写盲人所能“看”到的世界。

      2019年,陈光炅出版了纪实小说《黑暗马拉松》,取材于自己成为一名马拉松选手的经历。2017年,陈光炅开始练习长跑,体重从一百斤左右迅速长到了一百二十多斤,并且有了肌肉块。在他跑完第一个半程马拉松后,奔跑的欲望已经难以抑制了。借助一根与陪跑员相连的陪跑绳,陈光炅在黑暗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长跑和冲刺,路程累计达到了两千多公里。

      马拉松的路程漫长而枯燥,陈光炅大多时候在沉默中判断来自外界的声音,计算自己这一公里的跑步状态。有时候,陪跑员工段雁苓会为陈光炅描述一路看到的画面,“旁边过去一只狗”“远处有一座山”“这个姑娘穿的衣服很好看”……

      2017年9月23日,成都首届国际马拉松开赛。陈光炅被人踩伤了脚,最后200米再也无力前进,一位选手搀扶了他,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松手,陈光炅自己走到了终点。他想到失明之前看过电影《阿甘正传》,阿甘向前奔跑,一路跑掉了脚支架,身后一个声音回响着:“跑,阿甘!跑!”

      后来,陈光炅又陆续参加了各地的马拉松赛事,屋子里如今挂了三十块纪念牌,有两块后来被他当礼物送出。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味道,陈光炅说,北方闻起来干燥一些,不像南方那么湿润。风声也是不一样的,在西昌跑马拉松的时候,风声特别大,陈光炅一路听下来,有些地方声音低,有些地方声音高亢,“像在听一首交响乐一样”。在敦煌,跑道不再那么坚硬,“高一脚低一脚”的感觉,其他马拉松选手纷纷把最好的路留给他。

      去北京通州参加马拉松时,陈光炅在火车上遇到了一对夫妇。女子五十多岁,青光眼已经出现一些症状。听完陈光炅的故事,她说:“原来成为盲人不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

      去新疆参加马拉松的火车上,陈光炅把《黑暗马拉松》送给路人。那位路人对陈光炅说:“我一定要请你喝酒!”之后两天,他一直跟在陈光炅身边。“他说你要喝酒我去给你买,你要抽烟我带你去抽烟,”陈光炅回忆,“他对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不是同情了,而是平等。”

      (《南方周末》10.15 张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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