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农业科技非常发达,到了明代,北京的“洞子货”已经名扬天下。万历年间的学者王世懋在《学圃余疏》中记载:“王(黄)瓜,出燕京者最佳,种之火室中,逼花生叶,二月初即结小实。”而这样种出的黄瓜,因为珍贵,价格极其惊人,正如《京都竹枝词》中书写的:“黄瓜初见比人参,小小如簪值数金,微物不能增寿命,万钱一食亦何心?”
人们不解“万钱一食亦何心”,其实这就跟现在很多奢侈品,单论成本,可能连其售价的零头都不到,但消费的人们在乎的就是那种“感觉”。就像《食味杂咏注》中所说的:“(洞子货黄瓜)初出,急以售之贵人,贵人亦以先尝为豪,不待立夏。其最早出者,虽不佳,可以两条易千金。”也就是说这种黄瓜贵得要死但并不好吃。
也有不一样的,学者赵珩在《百年旧痕》一书中回忆:“冬天要想吃点洞子货是不容易的,但是那时候蔬菜一概使用有机肥,那个菜确实是香,冬天冷嘛,屋里面都捂得严实,你要在屋里切一条黄瓜,满屋子都是黄瓜的那种清香,今天你切一盆黄瓜也没有那种味道。”
洞子货黄瓜到底味道咋样,现如今已很难道个究竟,价格昂贵却是肯定的。民国学者黄濬所撰之《花随人圣庵摭忆》中记载的一则笔记,可证实其真。
晚清曾任翰林院编修的著名学者潘炳年,有一次“宴客于广和居”,其中有一位是他新结识的朋友,并请其坐了首座。首座最为尊贵,点菜也就最有优先权。这位新友是个替人着想的,想着广和居本来菜价就不便宜,相比之下肯定青菜廉价一些,于是从替潘炳年省钱的角度考虑,决定多点些青菜,“方春而菜单有王瓜,因点一器”,谁知吃完一盘,这位新友觉得味道不错,就又点了一盘,“更而再三”——他没有发现,潘炳年的脸色都变了。等到散席后,潘炳年结了账就扬长而去,回到家便写了封信与这位新友绝交!原来,“盖燕京冬春王瓜,价绝昂,(一味)值银五六两,潘疑友人知之,而故以相窘也!”此事一时间在京城传为笑谈。
民国以后,随着农业科技技术的普及和大棚温室的推广,洞子货黄瓜“渐不值钱”,所以黄濬感慨:“使潘后二十年请客,断不至以微物与朋友反目矣!”
(《北京晚报》9.8 呼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