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使人痛苦？

    读书是精神活动，会使一些人产生更“高级”的痛苦。“穆勒曾把‘痛苦的苏格拉底’和‘快乐的猪’比较。”（钱锺书《论快乐》）屈原“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又不能“世人皆浊，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餔其糟而歠其醨”，最终自沉汨罗江。读书是为了追求真理，探索真相，寻找真话。如果无法实现这个目标，必然会觉得迷茫和痛苦。

    上世纪80年代，三联书店“文化生活译丛”有一册《异端的权利》，书名是根据英文版转译的，作者是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德文原著书名是《良心反对暴力》，托马斯·曼致信茨威格：“长久以来，再也没有读到一本像您的《良心反对暴力》这样的书了！”读书使人痛苦，归根结底是——良心使人痛苦。

    上面说的都是读书使自己痛苦。还有一种情况是读书使别人痛苦。卢梭曾撰文论述科学进步是否有益于社会。这要从两方面看。原子弹如果掌握在希特勒这类人手里，怎么可能有益于社会？同样的道理，开卷有益，倘若三观不正，无论读什么书都能得出反面的结论，皆可总结成“劝百而讽一”的结果。卢梭举例说：狐狸骗乌鸦嘴里的肉，小孩子看了，不会同情被骗的乌鸦，反会羡慕善骗的狐狸（钱锺书《读〈伊索寓言〉》）。《江湖奇闻杜骗新书》讲了二十四类共八十四段小故事，目的是防骗，但别有用心的人却可能把它当作骗术教科书“活学活用”。至于大奸巨恶，《商君书》《厚黑学》《资治通鉴》等全翻烂，并“创造性”地付诸实践，不断折腾，结果肯定是使别人痛苦。这种人读书越多，作恶的本领越大。

    （《今晚报》2.23 高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