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化名)和妹妹在救护车上度过了今年的除夕夜。
秦筝是浙江嘉兴人,一家6口,5个人在武汉生活,只有她在湖南读研究生。春节前,秦筝放了寒假先去武汉。1月13日,秦筝和妹妹从武汉汉口火车站出发,经南京、苏州,1月16日抵达嘉兴。父母则打点好生意,带着祖父母从武汉自驾返回。
除夕,秦筝的妹妹发烧了。救护车灯一路爆闪,最终停在一家新冠肺炎定点收治医院。
几个小时前,秦筝姐妹还和父母、祖父母在家中吃年夜饭、看春晚,并进行新增加的全体家庭成员活动——测体温。5分钟后,秦筝的体温计示数是“37摄氏度”,妹妹的示数是“37多一点”,全家的体温都略偏高。妹妹还有些咳嗽,说“手酸,腿酸”,感觉“和症状对上号了”。一家人推测,肯定是因为晚餐喝了酒,或是关了空调着凉了,没特别紧张。
晚间11点多,爷爷奶奶先休息了,爸妈也回屋了。妹妹还在咳嗽,秦筝姐妹睡前又测了次体温,妹妹“37.4摄氏度”,秦筝突然“慌了”,叫醒爸妈,再给妹妹测一次,“37.5摄氏度”。爸爸给村主任打电话说“武汉来的有点发热”。村里联系了急救车。为了和19岁的妹妹作伴,秦筝也一起登上了救护车。
初一夜里1点半,她们抵达医院后,做过CT检测和咽拭子核酸检测,秦筝姐妹住进负压隔离病房。护士叮嘱姐妹俩尽量不要出屋,“左右住的都是检测结果未出来的隔离病人”。
秦筝第一次对新冠肺炎疫情有印象,是2019年12月31日,她刷到一条“武汉未知肺炎,专家组前去调研”的热搜,还特意截图发在家庭群里,叮嘱身在武汉的家人不要乱跑,记得戴口罩。
1月20日,腊月廿六的中午,秦筝一家宴请宾客,赴宴的亲友约有80余人,席间有亲戚开玩笑“听说你们是武汉回来的,不能靠近你们”,大家边“打趣”边端起酒杯共饮。截至这场聚餐结束时,公共媒体对新冠肺炎疫情的报道还是“尚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就在当晚,钟南山发声,肯定了“人传人”。
在登记回乡接触人员时,秦筝父母写下名字的接触人员将近百人。秦筝见过电视上滚动播出的确诊者行程,她这种是一定会被人指点议论的,但她肯定地表示“如果早知道疫情有这么严重,绝不会出门聚会,更不会到处旅游”。
好在姐妹俩的CT检测并无异常,体温自入院当天起就恢复正常,两次病毒核酸检测均为阴性,后续无其他临床症状。秦筝父母也到医院做过CT与核酸检测,均无异常。曾与秦筝一家聚餐的亲友身体暂无异常。
大年初三,医院通知秦筝姐妹出院,在她们入院隔离时,镇上所有的武汉返乡人员都已被隔离到酒店。村里派车接姐妹俩前往已被镇上征用的隔离酒店。
1月31日,自武汉返乡日算起,14天隔离期结束,秦筝一家回到了家。爸爸给院门上了锁,还和爷爷奶奶强调“不能出去玩”。
阳光好的时候,爷爷奶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邻居隔着门栅栏喊话,有人知道秦筝一家平日在外工作,家里没囤粮,给他们送来自家种的青菜。奶奶让邻居把菜放在门口,一会儿自己再去取。
但14天隔离期的结束并未宣告危机的彻底解除。秦筝一家曾住过的隔离酒店中有人过了14天隔离期后被确诊为新冠肺炎。钟南山团队的研究也称病毒的潜伏期最长可达24天。
秦筝所在的村被“封”了,小路设置卡点,只有户籍在此处的人才可进入,进出村民都要量体温。2月2日,秦筝家也被“封”了,但村里很温柔,贴到门锁上的是一张“福”字。
2月11日,村里撤走了秦筝家的“封条”。结束了10天加长隔离期的一家人已经形成共识“家里最安全”,自发在家继续隔离。
一个深夜,秦筝发了一条有6张配图的朋友圈,全都是武汉的美食。她想念那座城市,不知道什么时候疫情可以真正解除,人们能畅快地呼吸,自由地行动,抬头就能望见天空。
(《中国青年报》2.19 徐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