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存在“民主被滥用”问题

    美国范德堡大学哲学系主任罗伯特·B.塔利斯教授的新书《滥用民主：为何我们必须使政治回归其位》认为，美国正处在一个“极化”的时代，无论是政治理念还是社会环境都日趋极端。塔利斯就滥用民主的话题接受了《中国社会科学报》的采访。

    适度的爱好有利于更好地生活，但如果为了某一爱好而牺牲其他一切，这就近乎病态了。同样，民主政治也是如此。

    我在书中提出了一个观点：滥用民主将毁灭民主。民主要求公民尊重彼此的平等社会地位，而滥用民主会造成人们在政治上敌友不分。因此，我认为滥用民主会导致无法适当地实行民主，但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是反民主，而是将民主置于恰当的位置。

    在我看来，滥用民主不是源于对民主承诺的履行不足，而是过度。我想揭示民主与生俱来的一种脆弱性：它的成功有可能反而危害自身。在美国，你选择去哪些商店购物、买何种商品、开什么样的车、穿什么风格的衣服、看哪些电视节目……一切都与政治立场紧密相关。我将此现象称为“社会空间的政治饱和”。从大的层面上讲，其成因之一是政治立场成为个人获得社会认同感的关键。美国人现在倾向于将一切行为视作政治立场的表达，这造成的不良后果之一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可能仅接触与自己政治观点相近的人。

    一个例子是购物袋。在美国，自由派偏爱可重复使用的手提袋，保守派更多地使用普通塑料袋。自由派的手提袋上常印有表达特定含义的图形或文字。有自由主义倾向的有机食品连锁店全食超市出售的手提袋上常印有倡导循环利用、负起环保责任的图文，如“价值观很重要”等。有自由主义倾向的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有线电视新闻频道在其网上商店销售印着“和我谈政治”字样的手提袋。已有许多调查显示，自由派对环境保护政策的支持度高于保守派。因此，拿着可重复使用购物袋的消费者不仅是在履行自己的环保责任，也是在向他人表明自己的价值观和政治立场。

    我认为“信念极化”是当前美国政治极化的重要原因。信念极化是指随着观点相近的人们之间的互动愈加频繁，人们的观念会愈发极端，更加支持自己认可的观点，并与持不同观点的人产生敌对情绪。社会空间的政治饱和与信念极化共同作用，其结果是出现了越来越多政治同质化群体，就连日常的购物、餐饮、体育运动都可能将人们引向更极端的方向。当出现极端倾向时，人们容易将与自己想法不同的人视为愚昧的、无能的、道德败坏的人。现在美国人甚至难以想象一个集体活动能够无关政治立场，这就是民主被滥用的症状之一。

    “使政治回归其位”意味着让政治在一个适当的范围内发挥正当作用，而不是将它作为唯一目标。应防范民主被滥用。

    （《中国社会科学报》9.4 王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