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出土文献中,有不少按后世的标准可以定义为文学作品的文本,现在的出土文献中还在不断出土这类作品。譬如前几年在殷墟就出土了一件甲骨,目前已经发表。这件甲骨字数很多,上面有很清楚的界栏,很显然是模仿简牍的形式,因为简牍是一条一条的,所以它也画上了一条条的界栏。它上面记载了一场战争,写的很细致,这是典型的记事刻辞。这件甲骨的出土打破了我们以往头脑中的成见,甚至可以说颠覆了我们的认知,以前没有见过这么规整的界栏和这么多字数的记事刻辞,这个是完全可以作为文学作品来欣赏和研究的。
接下来北京大学藏的秦简和汉简会相继推出一些跟文学有关的内容,比如有一篇叫《善女子之方》,就是讲好女人标准是什么样的,句式很工整,而且是押韵的,类似后世的《女诫》或者是《女史箴》一类。还有一篇叫《公子从军》,是一篇俗赋,另外还有《隐书》,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谜语,还有用诗的形式写的《酒令》,也都很有特色。
更大宗的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安徽大学藏简,内容极其丰富,其中有六十篇《诗经》,它有《侯风》,是以前不知道的,而且里面有大量跟传世本不同的异文,意义非常重大。除此之外,有两篇谈楚国历史的,字数很长。
现在我们看《史记·楚世家》字数不多,但是安大简的一篇居然有一万多字谈楚国历史的内容,谈到楚国的祖先,比如说穴熊起名的缘由,就说穴熊长在洞里边,所以叫穴熊。原来研究文化的萧兵先生曾经有过推测,在《山海经》里边有一座山叫熊山,经常有神人出没,他就跟楚的祖先穴熊相比较。以前大家不相信,现在看来,他的说法是正确的。
出土文献给我们最大的一个启示就是:古代很多的思想观念都有一个非常久远的来源。我们根据传世文献对很多事物概念、思想观念起源所得出的认识常常会滞后或偏晚。比如各种文体的起源,如果按后世某个时期对小说这一文体的定义,甲骨文中有些记载,一些体现出最早记异传统的——就是专门记录特殊的奇怪的事,就完全可以算作早期的小说。
(《济南大学学报》2019年第4期 刘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