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画看到的东西

    “库尔贝即现实主义”，这是至今流传着的一种定论。库尔贝坚持只画看到的东西，他说过：“我希望永远用我的艺术维持我的生计，一丝一毫也不偏离我的原则，一时一刻也不违背我的良心，一分一寸也不画仅仅取悦于人、易于出售的东西。”

    古斯塔夫·库尔贝于1819年6月出生于法瑞边陲小城奥尔南，1840年考入巴黎的法兰西艺术学院，凭的是对伦勃朗等荷兰大师技法刻苦学习的功底。早年的出色功底让库尔贝得到过代表法国当时主流审美的法国沙龙的青睐。后来沙龙的品味因为越来越保守，要求画家们选择大尺幅的画作表现历史题材、圣经题材或神话、寓言故事，与库尔贝后来的艺术观念相悖。为什么一定要画过去的东西呢？库尔贝开始走自己的路。

    在西方美术史中，“图像学”是很重要的一个点，某种符号的出现指代特定隐喻。17世纪的荷兰画派就是各种寓言画的高手，比如衰败的花朵、骷髅、钟表代表一去不复返的光阴，地球仪、地图代表那个海洋时代的壮志凌云，但到了库尔贝这里，这些都没有了——不就是晚霞的光线么，不就是暴雨后的清新天空么，如此直观，无需解读。库尔贝的艺术是反对阐释的。

    在那个光与影的时代，库尔贝坚持画“脏画”——色彩深沉暗淡，画面构图相对杂乱，笔触沉着明晰。“脏画”是时人对库尔贝艺术风格的抨击。“大自然在没有阳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漆黑、昏沉，我只画我看到的东西。”库尔贝说。《暴风雨后的埃特勒特崖》堪称库尔贝风景画的巅峰之作，在这幅画中，库尔贝摒除了一切描绘性的语言，没有人影，没有情节，只纯粹地表现大自然。每一处细节都是实在的、清楚的，你若足够敏感，可以察觉到那暴雨过后清澈的光线。正是这种对光线的把握和细腻表现，不仅令后来的印象派画家们效仿，也奠定库尔贝现实主义风格领军人物的地位。

    作为现实主义的先驱者，那么库尔贝的画，自然也离不开核心元素——人。他对人物的关注充满人文主义的视角。这种人文主义并非是悲天悯人的渲染，而是对平等的追求，是对小人物的聚焦。这一方面的代表作，尤以《采石工人》最为经典。1849年的《采石工人》原作已在二战期间被毁。这幅画的题材是他在路上的亲眼所见，他并没有当场写生也没有回到画室凭想象，而是邀请两个工人到画室来做模特儿然后再进行创作的。后来，库尔贝在致友人的一封信中提到此画时说：“在这样悲惨的生活中，这就是他们的一切啊！……看吧，贫困和不幸就是这样无遗留地表现出来了。”库尔贝这种如实地再现法国平民悲惨生活的画面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应。

    （《文汇报》7.31 林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