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名思考者和绅士

    ■【美】查尔斯·富兰克林·施文

    亲爱的孩子，很高兴你主动想要进入大学深造。你将会在大学里找到一千零一种有意义的事情。我想你可以一件一件都去体验，但是我的建议是不要这样做，你应该有自己的选择系统。大学生们的问题不在于无从知晓如何从坏中挑出好的来，而在于太多大学生不知道如何从好的里面找出更好的，以及从更好的里面找出最好的。

    如果在你踏入大学校园的时候，由我来告诉你获得学士学位之前最应该牢记的一些事情，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是在把一些观念强加给你吧！

    我想说给你听的第一件事情是，我希望你步出大学校园的时候，成为一名思考者。思考是一种实践艺术，它不能被教会，只能通过实践来习得。在我看来，在这习得过程中，有一些课目较为适合促进你学会这门艺术。让我来尽力向你指出这些课目的标志或特征。

    我认为，这些课目是要求思维专注的课目，专注、清晰、综合、复杂、连贯和连续——这是思考者的六个关键词，是创造思考者的那些课目的标记。将这些标记一一运用到课程表中各式各样的课目上，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请为了自己，将它们运用起来。不同的课目对学生来说有不同的价值，然而思想王国的每一枚钱币都有各自的价值。

    数学和理论物理最为突出地代表了我所指出的六大特征中的大部分。数学要求专注，在某种意义上，数学是心灵在给自己以某些抽象真理。数学要求思考的清晰，以及表述的清晰。数学还代表综合性，它的真理是复杂的。它是连贯的，部分与部分之间环环相扣。它也是连续的，代表了进步。我甚至猜想，以数学和物理学著称的剑桥大学被叫作“伟大人物之母”，剑桥对于数学和科学的强调以及她所培养的伟大人物之间，是否有些许的因果关联呢？

    逻辑这门学科具有我指出的六个特征。它对这六个特征的要求方式几乎和数学一模一样。在某种意义上，逻辑可以被叫作运用数学或具身化的数学。要成为思考者，就必须是逻辑的精通者。

    语言占据了现代大学教育的一半课程，学习语言并不特别需要专注，不过它要求并创造综合性以及清晰性。语言学习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要求分析能力。语言的发展是秩序与无秩序的奇特结合，它的各个部分在很多情况下是密切关联的。希腊语的动词是最为高度发展的语言产物。它建立在孩童积木房般的精准与平衡之上，然而又具有希腊神庙那样井然的秩序。每一个字母都代表了不同的意义。前增、前缀和词尾都有各自的意思。我曾经问过一位中国驻美外交官教会他思考的老师是谁，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希腊语。

    在培养思考者的过程中，历史和社会科学在复杂关系方面具有主要的价值。选择孕育伟大历史影响的时代来研习。比如，希波战争之后希腊文明的繁盛。这一巨大进步的原因何在？比如，考察美国内战前三十年的政治和社会情况。内战爆发是由哪些因素引起的？这些情况要求对于复杂事物的综合知识。掌握了这些之后，便变成了一位思考者，一位细致入微的思考者。他可以将一系列事实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纳入思考中。

    这些不同课程对塑造思考者而言，其价值差异在于，最要求艰苦思考的课程是最具塑造力的。简单的课程，或者轻易通过的课程，对于思考者的造就基本上毫无帮助。我们要成为名副其实的思考者，就努力思考。难度系数高的课程和方法必然能让我们如愿以偿。

    我想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情是，我希望你成为一名绅士。绅士的养成和思考者的养成一样，个人天资关系很大。事实上，在绅士的养成过程中，个人天资更具重要性。因为在这个领域，相比于真理的寻求，人格的挺立是第一位的。在绅士身上，思想上的利他主义和对他人的感悟力占据了一大部分。绅士必须去看、去理解他所接触的人。如果他在这方面驽钝，那么其行为导致不快的概率，不会比带来愉悦的概率小。

    如果你是一名绅士，你会成为他人的朋友，也善于结交朋友。在友情的最初阶段，最重要的莫过于练习一种叫作保留的美德与优雅。不要急着交朋友，友情是慢慢生长的，而不是人为制造的。不要盲目地只是为了呼朋唤友而交朋友。这样的伙伴关系，其实是一种社会性的伪朋友关系，只是谎言罢了。

    为了打开心灵的窗户，为了培养思想上的良知良能，伟大文学作品的学习就必须被置于崇高的位置。文学是人性之眼。人文科学即人性。文学是存在方式，存在方式即人类自身。

    （选载三）

    （《给儿子的29封信》山东画报出版社2018年出版 贾辰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