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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9年05月25日 星期六

    蔷薇花事

    《 文摘报 》( 2019年05月25日   07 版)

        ■洁尘

     

        先是我家的花台以及花园里有那么几个骨朵绽出点娇红来。我稳住心性,尽量不让自己激动。我知道,一年中对于我来说最艳丽晕眩的花事即将到来了。

     

        我说的是蔷薇。

     

        它们开了,先是一朵,一朵,再一朵;然后啪的一下,像小姐终于忍耐不住发了脾气,一觉醒来就全开了。我先看到的是粉红色的单瓣的,这需要我继续忍;我等待的是“大红袍”,那种深红的重瓣的品种。

     

        “大红袍”终于全开了,在客厅外的花台上,在花园的女儿墙上,它们立在绿的藤叶之中。风吹过,叶和花都在茂密之中轻微地颤抖,咯咯地笑,淡淡地叹息,微微地啜泣。静谧、娇俏、深厚、陌生;是思念吧,是牵挂吧,是像许巍唱的,“所有的语言都消失在胸口”吧。

     

        很多年前,被蔷薇吸引,我就很想写一个开头发生在蔷薇下面的电影故事,至于说故事终结于何处,那不重要。关键是,那个开头的画面,多好看啊。我会让主人公满腹心事地出现在开头的蔷薇之下。满腹心事!很配这些沉甸甸的小红花。后来,被蔷薇引出的故事变成了一部长篇小说,已经出版好几年了。我在写女主人公第一次遇到她前夫的时候,他是和她弟弟在一起的。他们两个是大学里的死党,一起来找她借钱。女主人公该怎么样第一眼就爱上那个男孩呢?我立马就想到给配一个蔷薇的背景。于是我这样写:“那是春天,4月,他和我弟一起站在我单位的门口等我。他们俩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地看着街的两端,身后是我们单位蔚为大观的蔷薇墙,碧绿的爬藤上盛开着成千上万朵深红的蔷薇。这个景象一直是我最陶醉最受不了的,到现在还是如此。现在我每次看到大片的红蔷薇,内心总有轻微哭泣的冲动。我觉得这种刺激跟人无关,那是在我还是小姑娘时就在冥冥之中被规定成了一种潮湿的方式。”书中还有一段情节是女主人公和她前夫说起当年那一面红色蔷薇墙的景象,她前夫淡漠地说,那怎么会好看?很刺眼的。人与人之间,真就是对岸啊!我在小说里要写的就有这个意思。

     

        后来,翻看日本摄影家细江英公的作品,其中有他著名的《蔷薇刑》,是细江英公给三岛由纪夫拍的一组肖像,其中最有名的一张是三岛由纪夫嘴里叼着一朵蔷薇花的特写,浓密的眉毛、凌厉的眼神、结实遒劲的肩头肌肉,跟蔷薇的柔美组合成对立但又平衡的画面。这幅照片在我看来可以作为三岛美学的代言性画面。

     

        据细江英公回忆,作品“蔷薇刑”之名,是三岛取的。

     

        对于这个词,细江英公的理解是“蔷薇是一种美与无法接近的痛苦这两者并存的象征”。跟这个说法相近,但表述得更令人绝倒的是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的那句:“In me the tiger sniffes the rose.”余光中的译句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真是佩服余光中,他没有把rose译成玫瑰。“蔷薇”,放在这个诗句里,实在是太妙了。

     

        (《一朵深渊色:四季植物情书》中信出版社2014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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