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国心

    4月20日晚，著名钢琴家巫漪丽在新加坡维多利亚音乐厅出席音乐会时晕倒，医治无效去世，享年89岁。在聆听了人生最后一场音乐会后，这位享誉世界的钢琴演奏家的一生在琴声陪伴下谢幕。

    巫漪丽的一生颇具传奇色彩。1930年，祖籍广东河源的她在上海出生，外公李云书曾资助孙中山领导辛亥革命，祖父母是广东龙川县移民到夏威夷的客家人。巫漪丽6岁开始学琴，曾师从上海交响乐团前指挥、意大利著名钢琴家梅百器，与老一辈钢琴家吴乐懿、朱工一、周广仁、傅聪同门学艺。18岁时，首次和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出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1954年，担任中央乐团（中国交响乐团前身）第一任钢琴独奏家，1962年被评为国家一级钢琴演奏家，受到周总理接见。

    “文革”时，巫漪丽受到冲击，人生步入低谷。那段时间，现任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副主任韦丹文的母亲章珍芳常邀巫漪丽到家中做客，她们同是中央乐团成员，两人一起谈心，疏解烦恼，也因此成为一生的患难之交。妹妹巫漪云曾说：“姐姐一生经历过很多坎坷，是凭着对钢琴的热爱，靠着钢琴的陪伴挺过来的。”

    1983年巫漪丽赴美深造，1993年起独居新加坡，由友人照顾。晚年的巫漪丽没有子女、身边也没有亲人，但她以琴为友，生活“独而不孤”。巫漪丽生前曾说，“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个能让我弹钢琴的环境就行，心情低落时，弹一些忧郁的曲子排解”。

    由于常年定居新加坡，许多年轻一辈并不知晓巫漪丽在钢琴演奏界的贡献。2017年春天，巫漪丽演奏钢琴曲《梁祝》的视频偶然在网上流传。这段视频拍摄于新加坡独立创作室“静境镜”举办的“老不得空”座谈会。巫漪丽说，之所以接受演出邀请，是因为“我老来回顾我的一生，觉得确实不是一场空”。

    在去年央视《经典咏流传》节目中，巫漪丽受邀与小提琴家吕思清合奏《梁祝》。镜头里的她满头华发，背微微伛偻，灵活的手指间流出的音符诉说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爱情故事。

    事实上，早在60年前，巫漪丽与《梁祝》就已结缘。1959年，为献礼国庆10周年，各地开展文艺活动，人们对《梁祝》抱有很高的期望。但当时还没有《梁祝》的钢琴伴奏版。巫漪丽找来《梁祝》总谱，“闭关”数日，改编出《梁祝》钢琴伴奏版，将其搬上舞台，并成为这一版本《梁祝》的首创者和首演者。时隔数载，再次登台演奏，巫漪丽眼中泛起泪光，“我从演奏开始时眼睛就是湿的，这个机会太难得”。

    晚年的巫漪丽培养了数十位学生，有自闭症儿童，也有八九十岁的奶奶。此外，她还有一项爱好，整理几十年来学过、弹过的琴谱和随手写下的旋律，以及其他钢琴演奏家的专辑作品，“整理好了，我希望自己能弹奏出来”。2008年，在学生的资助下，78岁的巫漪丽完成了一个心愿。在录音师杨四平的帮助下，在国内出版了个人第一张钢琴独奏专辑——《一代大师》。5年后，又出版了《一代大师II》，该专辑获得2013年度十大发烧唱片奖，巫漪丽也获得年度音乐艺术成就奖。

    近些年，巫漪丽常回中国参加音乐活动。去年8月“丝路琴声”宁波国际钢琴艺术节开幕式上，巫漪丽作为特约嘉宾发言，讲了一段宁波话给观众听，“讨叨舒微，促兜兜海谐……”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个子高高的小男孩，穿着短短的衣服，坐高高的凳子吃年糕”。生活中的巫漪丽就像一位可爱的老小孩。她的前同事、钢琴家鲍蕙荞说：“巫老师半生坎坷，但令人欣慰的是，她在晚年时和祖国的联系越来越多，经常回国演奏。我想她一定也能感受到祖国人民对她的尊重。”

    （《新京报》4.24 黄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