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谅
我性子偏急,偏偏有一个性子特慢却又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人称慢爷杜。慢爷杜小个子,不超过一米六四,人也瘦小,站在我身边,一魁梧一羸弱,反差明显。
说慢爷杜慢,当然不是说他是一个迟钝的人,他的思维还是敏捷的,思路也很清晰,做事也够精明,只是他表现出的一些动作,一种延时功能,常常会让人啼笑皆非。
大伙儿坐在一块聊天,谈到某件事,原先的话题早已被其他的覆盖了,冷不丁,慢爷杜抬起头来,插了一句,说的还是最先的那个话题。他的语速也是缓慢的,人家说上三句话,他即便是认真倾听的神情,发出的提问和回应的语句依然是迟缓的,不相称的。
慢爷杜的开车之慢,更是创纪录的,有时到了我和朋友忍无可忍的地步。约定好的,一个小时在哪个地方碰面,同样的起点,同样的路程,同样驱车的时间,车技再差的也都到了。开了十多年小车的慢爷杜,竟然花了一倍以上的时间,才姗姗来迟。
坐慢爷杜的车,我最容易睡着,他车开得很慢,慢得几乎感觉不到车子在移动。坐过他车的朋友都笑话他,说他是等红灯的司机。明明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绿灯还闪亮着,他竟然会放慢车速,缓缓地行驶,似乎在等红灯的亮起。也说过慢爷杜,他还嘟囔着,说急什么急呢,不是都一样的嘛!
慢爷杜做什么事都这样,慢吞吞的,打他电话,发他微信,都是过了一两个小时才回。他说手机就放在一边。有朋友说:真的有事找你,还不急死啊。他笑笑,一点没有内疚的意思。
别看慢爷杜慢条斯理的,但做事还是一板一眼、井井有条。我写过两部戏,一部由一位著名的话剧导演在执导。我邀请慢爷杜去做制作人,那个导演也是很有个性的,有很多想法,我再三关照,要将尊重导演和坚持我的创作思路和风格相结合,我还担心慢爷杜根本无法与那个快节奏直性子的女导演沟通,谁料他们虽然有过一两次各执己见、不算愉快的场面,但在我明确告知可以谈时吵,但不能谈崩这个原则,他竟然和她磨蹭一段时间后,把原则都坚持了下来。
特有意思的是,对剧本不感兴趣的他,竟然颇有耐心地听那导演朗读她修改的剧本。他听了觉得八九不离十,就向我作了报告。果然那导演在慢爷杜的执意督促下,保留了这个本子原有的风格。当然导演原先的优势也在其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合作很成功。
有天周末,我要去看望一个住院的老领导。慢爷杜自告奋勇陪同,并兼做司机。可半天过去了,说好的时间他又迟到了。好在我及时做了调整,去探望了病人。
我叹道:你看你呀慢爷杜,你这样的效率和速度,今天实际上只干了一件事,这么宝贵的时间。慢爷杜还振振有词:做一件事好啊,一天只做一件事就能把这件事做好。
我本来还想利用这难得的周末,抽一点时间练习练习书法的,都说书法能够把性情练得淡定些,我想现在不需要了,跟慢爷杜在一起,就是磨炼性情的好时光。
(《新民晚报》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