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老家

    ■云港河虾

    整个7月，算下来竟比过年在家呆的时间还长。入伏以来，京城潮湿多雨，索性不远游，每个周末跑回乡下的根据地。 

    没提前知会爸妈，说来就来的我们进了家就开始忙乎吃的。割几镰畦里的韭菜，摘一把架上的豇豆，饭锅上加个屉烀个茄子，来两根黄瓜拍一盘。韭菜鲜，鸡蛋香，豇豆透着一股鲜甜，黄瓜爽口又清新，蘸着蒜汁的茄泥还是小时候的味儿。闷头吃饭，哪还有什么暑热，几盘不见一丝肉的素菜分分钟见了底儿。老妈围着饭桌一劲儿地说，慢点吃，慢点吃。厨房望得见菜园，现摘现炒，再好的调味也比不过这葱茏时节的新鲜。

    上周，姐妹三家都到齐了。一早老爸就掰回一袋子玉米，待到我们陆续起床，一大锅柴火煮玉米已经冒出了清甜。早饭改在了院里的凉棚下，大人孩子一人手捧一根黏玉米，着睡衣光膀子趿拖鞋，怎么自在怎么来。这年头，老家有地有房，那就比土豪的级别还高了一截。城市那头的田园梦想群纷纷表示羡慕嫉妒。

    人都到齐了，老爸必露手艺是手擀面，老妈保留项目是发面饼。和面、醒面，老爸都亲力亲为。使唤着一米多长的擀面杖，站在面案前的老爸，臂膀黑红结实，肱二头肌随着推、擀、压的动作松一下紧一下，一会工夫老爷子的背心就湿了，嘴上连说出汗舒服。“笃笃笃”的刀声后，几抻几攥，粗细匀溜的手擀面一把把齐展展摆在笸箩里就等着水开。这头擀面，那头打卤炸酱做面码。天热温度高，厨房里更是赛桑拿。这过日子的热乎气呀真是从厨房的烟火里来。

    大铁锅水翻开，面条下锅不乱汤不断条，老爸自得地要表扬，奉上我们的赞美让他赛过喝二两。待到人人手里捧上了碗，每人碗里调出的味儿那又是各式各样。有爱西红柿卤的酸甜的，有爱炸酱的咸香的，有喜欢咬蒜瓣的，有爱拌蒜汁的，老妈的话儿，爱吃啥搁啥，吃饱喽管够。饭桌上一阵稀里呼噜，大人孩子都撑了个肚圆，筋道给力的“老爸牌”手擀面吃了上顿想下顿。 

    老妈最瞧不上外卖，说起来一脸鄙夷，“白给我都不吃。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咋想的”。在老妈的哲学中，每一天都得认真过，都要好好吃饭，这样才能长出与奔波的生活对抗的力气。老妈认真地对待每一餐饭，从没有因为忙和累误了女儿们的一顿饭，放学回来，饭总在那里。

    一起吃饭，是一家人最普通的日常，在这寻常围坐的交谈中，孩子们听说了姥爷当兵的故事，问起了姥姥年轻的过往，自己成长中挨打的经历拿来说笑话，这些终会成为记忆流水中的疾光片影，而与食物特有的味道产生必然联结的，是那份一起吃饭的亲近与温暖。

    （《北京青年报》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