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在我的童年,每天早上六点,村里的广播准时响起,播放的就是这首家喻户晓的《东方红》。
自从我上了小学以后,《东方红》就是起床的号角。天长日久,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听到那个长长的“东——”字,我就倏地坐起,穿衣下床,洗脸做饭,背起书包上学堂。
当中午和晚上广播响起的时候,同样提醒家庭主妇该做中饭和晚饭了。晚上八点半,当广播里响起一首旋律很熟悉的二胡曲,意味着播音快要结束了。这时,早已上床但还没有入睡的母亲便催促正在做家庭作业的我们兄妹:“广播都已经歇了,好睡觉了。”
大家最爱听的是天气预报。播音员先用普通话播一遍,再用家乡话播一遍,大概是照顾大多数听不懂普通话的文盲,相对人性化。纯方言的节目,就是公社广播站播发的通知了。每当从外地运来一批氨水,分配到每个大队,都要通知一遍,内容无非是哪个大队分配到多少斤。时隔三十多年,我还能一字不漏地报出我们公社的所有大队的名字,就是从广播里听来的。外地单位来公社收购猪仔的时候,也要播送通知,欢迎村民踊跃投售。
小孩子因为好奇,最喜欢看安装广播。广播线是从外面接来的,要埋一些电线杆,大多是钢筋水泥的。先用一把圆形的铲子,在田里挖一个深坑,把电线杆竖起来,插进去,夯结实。最有意思的是装电线了,施工员脚上穿了一双有弧形刀的鞋,手脚并用,可以沿着电线杆轻松地爬上去,令人称奇。爬到顶端以后,用一根皮带固定牢,然后开始安装。
看着那个叫做广播的小盒子,里面居然会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真的新奇。更新奇的是,广播有两根线,一根接在架好的电线上,另一根拴了个螺丝疙瘩,埋在了地下,说是地线。地线有电,因为电压不高,让人浑身发麻,但又不至于触电。那种麻麻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据说,地线上浇一点水,音响效果会更好,所以有的小孩子立马掏出“小鸡鸡”,“噗噗噗——”,对着地线一阵尿尿。
如今,县里的广播站改为广播电台了,从有线变成无线,有几套调频节目。那话匣子还有,自然也是无线的,其实也就是面向农村的简易调频收音机了。
(《六零后记忆》王向阳 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