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天才

    今年是英国插画艺术家奥勃里·比亚兹莱逝世120周年。这位26岁就英年早逝的艺术天才，仿佛在他的画中注入了一股魔力：简洁的线条，对比强烈的黑白色块，华丽中隐隐浮动的怪诞气息，一瞬间就能攫住观者的心。鲁迅曾这样评价：“视为一个纯然的装饰艺术家，比亚兹莱是无匹的。”

    奥勃里·比亚兹莱，1872年8月21日出生于英国一户已没落的中产阶级家庭中。因为家境贫困，他从没受过专业美术的系统教育，对于绘画艺术的这门技艺全是靠自学而成。

    比亚兹莱七岁那年患上了当时难以治愈的肺病，体质愈发虚弱。为谋生计，他当了一名小职员。在这期间，他常常到威斯敏斯特的一个工作室专门学习人体绘画，过度的劳累导致他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肺结核病在不断扩张的情况下彻底爆发。正当比亚兹莱身处逆境之时，头顶的阴云被阳光撕裂了一道口子。1892年，出版商约翰·丹特欲出版15世纪托马斯·马罗里编写的《亚瑟王之死》。经友人推荐，这位出版商找上了比亚兹莱绘制此书插画。为了能完成《亚瑟王之死》一书的全部插图，比亚兹莱辞去了保险事务所的工作，成为一名职业画家，专心致志地为这本书绘制了20幅黑白插图，100幅装饰性的题图、尾花，350个首字母的图案画，还装帧设计了封面。《亚瑟王之死》一书出版后，比亚兹莱作为一个画家得到了社会舆论和文坛艺界同仁们的关注和接纳。

    1893年，巴黎和伦敦同时出版了奥斯卡·王尔德用法文写作的剧本《莎乐美》。王尔德签名送了一本给比亚兹莱，在书的扉页上题写道：“93年3月，赠奥勃里，你是除我之外，唯一了解那七种面纱之舞，并能看见那不可看见的舞蹈的艺术家。”比亚兹莱收到书后非常激动，选取剧本中的高潮部分，倾其才华创作了一幅画。这幅画得到了出版商的欣赏，他带着译本登门邀请比亚兹莱为英译《莎乐美》全书画插图。比亚兹莱读完译本后，感到译本未能表达原著的精神，便主动向奥斯卡·王尔德提出由他来重新翻译，王尔德同意了。但是最终，王尔德还是用了前一个译本。比亚兹莱对文学痴迷的虚荣心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决心要用绘画才能夺回那份自尊。1894年3月，《莎乐美》出版了。书中的黑白画插图美妙绝伦，比亚兹莱毫无顾忌地摆脱传统的美术教育桎梏，用一种焕然一新的方法解构线条主义。那一根根过分雕琢、略嫌做作的线条，那画面上强烈对比的黑白块面，那繁茂和简略的装饰，无疑引导着人们去寻觅画中的内涵和寓意，这引得心胸狭隘的王尔德无法忍受，他指名道姓地批评：“比亚兹莱画的那些画太日本化了，而我的剧本是拜占庭风格的，与我的剧本文字内容真正是‘风马牛不相及’。”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步恶化，再后来竟形同陌路。

    1894年4月，比亚兹莱担任美术编辑的《黄面志》创刊号出版了。其封面是以黑色的图案画压印在黄色的厚纸上，显得洁净又典雅。这是他绘画事业步入辉煌的时期，声名如日中天。但是，当《黄面志》出版到第四期时，王尔德因私生活“有伤风化”被捕。第二天报纸上报道：“王尔德被捕时，胁下夹了本《黄面志》杂志。”其实当天王尔德手中拿的是法国作家皮埃尔·路易的《阿芙洛狄特》，碰巧这本书的封面也是黄色的。但是这大大激怒了一些不明事理的公众，再加上比亚兹莱曾经为王尔德的《莎乐美》画过插图，社会舆论就把对王尔德的攻击转向了比亚兹莱。人们纷纷要求解除比亚兹莱在《黄面志》的美术编辑职务。无奈之下，比亚兹莱被解聘了，生活的拮据导致他的肺结核病再次复发。

    1898年3月16日清晨，年仅26岁的奥勃里·比亚兹莱，终于没有逃脱死神的纠缠，因病久治无效，在法国南部一家小旅馆里离开了人世。

    （《文汇报》5.9 韦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