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有人看不懂张功慤(què)画时,他会解释;2000年左右,有人来到张功慤的家里,理解不了作品时,他还是会解释;到了现在,他已经不会再解释自己作品的内涵。他在画自己的内心,画一刹那在这个时空的感受。因此,这次在上海市中华艺术宫举办的张功慤作品展的主题就叫——“无问我心”。
1928年3月26日,国立艺术院(中国美术学院前身)在杭州成立,是当时中国艺术教育的最高学府。早期执教的教授大多在欧洲的美术学院留过学,故学院是以西画艺术闻名的。西画系主任吴大羽自然成为杭州艺专的一面旗帜。
1947年,张功慤在杭州的国立艺专求学时,在吴大羽工作室学习。1948年,张功慤没能赴法国留学,选择回到上海,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心里放不下大羽师。为了更好地侍奉大羽师,张功慤做了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这一抉择,今天看来反而成全了他,他得到了大羽师更多的真传,真正继承了大羽师为人、为艺的衣钵。
吴大羽把艺术作为生命的一部分,而并非把它当成扬名立万,进而求取功名的手段,以至于他的画作既不轻易示人,又不署名。在这一点上,张功慤也追随着大羽师。中国当下少有画家不卖画,也少有画家的作品不进入市场。张功慤创作油画70余年,却从未将作品以商品形式换金钱。他不同人谈价钱,把作品当孩子一般深藏于室。
在张功慤看来,艺术家搞艺术,不是遵从某些法则,而是建立自己的艺术创作法则,什么时代的人就应该画什么时代的画,这样才能不断变化创新,有所作为。《心形》对于张功慤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幅转折期作品,它来自于真实的生活场景。
1960年初的一天,张功慤在为夫人画像时,刚刚学步的女儿突然出现,引起了夫人目光的转移,眼神中充满了对女儿的关怜,此时的气氛、情绪,使画家进入了另一种心境,感到女儿的形态进到了她母亲的意识之中,好似小鸽子飞了进来。他发现后,心境的抒写不期然地改变了笔下画面的原来结构,夫人、女儿、飞鸽,如此的组合“心写”抽象为母亲心中的女儿。这幅作品后来被取名为《心形》。
作品完成后,张功慤惊呼:真正体会到了现代绘画的奥妙与快乐,在艺术造型中没有“探索”,只有“发现”。“发现”才能创造新的面貌、新的风格。他发现可以把一切可见的以及不可见的,然而却同样有真实感觉的东西画出来,虽然它们不是真实的相貌,但同样是真实的心灵感受。从那一刻起,张功慤发现自己“自由了”,他可以摆脱眼前对象外在面貌的束缚;同时又发现了绘画创作的新方法,可以非刻意去描绘和表现对象,直接抒发内心的感受,而进入一个天然成趣的、似有似无的造型新天地。
“人的‘悟性’是没有办法传授的,我一生坚持不懈地追求对艺术感知的‘通达’,以及对艺术创造的‘求真’,这是心灵和情感的‘真实’,而非外在表象的‘真实’。所以,用心灵创造的艺术,还需用心灵去感悟、体会和欣赏。”张功慤说。
(《文汇报》5.6 陈佩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