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焱
我已记不起自己最后一次爬树,是在什么时候了,现在回故乡,也看不到爬树的孩子了。多么遗憾,他们不知道,在树顶上看到的世界,跟在地上看到的如此不同。
如果你生活在乡下,童年时期大约多少有过爬树的经历吧。我们那时候像猴子一样敏捷,喜欢在树上穿梭,还相互比赛看谁爬得快。
爬树不仅是一种欢快的游戏,也是觅得美味水果的捷径。看到谁家的桃树、枇杷、橙子、桑树、橘子树挂上累累果实,总是忍不住跃跃欲试。记得有一个小学同学家里有一棵枇杷树,正是黄熟之际,邀约我们放学后吃枇杷。于是乎,一群人噌噌地攀到树上摘枇杷,把能摘到的枇杷摘个精光,个个兜里揣得满满的,边走边吃,满嘴的甘甜果汁。
那些品种不佳、接近野生的果树,主家也懒得管,就任凭让我们这帮小屁孩爬上爬下。比如,村里有几棵老枣树,名为糠头枣,结的枣子个头不小,但并不太甜,可以任人摘食。八九月份,枣子成熟的时期,我们都喜欢爬到树上摘枣,攀骑在树杈上,尽拣红熟的吃。
我们最喜欢的还是酸葡萄。因为是酸葡萄,主家也不会在乎。邻家大爷屋后有一株老葡萄树,手臂粗壮的葡萄藤,攀援上一棵极高的水桐树,又攀上另两棵大卓木树,夏天则是一片葱茏。每棵树上都挂满了串串葡萄,虽然是酸葡萄,但熟透了照样酸里带甜,滋味更爽透。只不过,这种葡萄不是整串成熟,而是依据日照情况,一颗颗次第甜熟。
暑假里,我们一群小伙伴,几乎每天中午都要爬到大树上,光着脚丫,坐在树杈上,躲在密密匝匝的绿叶中间,并不急于摘下葡萄串,而是细细挑选熟透的葡萄粒吃,吹拂着凉风,可谓相当惬意。头一天吃完了熟葡萄,第二天,又有新的葡萄熟了,一串串葡萄就这样逐渐吃光的。大人们看见了,就要骂上几句,万一从树上摔下来,那可是非死即伤。但我们这些小伙伴,却无一人因爬树而摔伤。
低处的葡萄慢慢吃完了,最后只有树梢高处还残留葡萄串,这时候,便只有胆大心细的,敢爬到树梢上去摘吃,晃晃悠悠,令人胆战心惊。胆小一点的,只能看着咽口水了。
随着年岁渐长,我和伙伴们都不再爬树了。成人偶尔也爬树,但那大多是砍树枝,并不当作游戏来玩的。一个成人还整天爬树,就有点不正常了,在村里大概只有疯子会这么干。当我们不再爬树,无意中也告别了童年,正如人类始祖告别了童年,也永远告别了大森林。
(《北京日报》2017.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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