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氏盘铭文书法

    散氏盘是西周厉王（公元前9世纪）时期的金文，旧藏乾隆内府，今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散氏盘记录了夨（ｃè）散两国为避烽火而割地赔偿所采取的外交手段，可谓金文中首个“以土地换和平之契约”。它不但有金文之凝重，也有草书之流畅，开“草篆”之端。

    西周时期铭文书法总体上是法度森严。处在厉王时期的散氏盘是一特例。厉王时期时局动荡不安，社会秩序的无规则，反倒使思想自由放达，故书者更加率意。从铭文书法意趣上看，明显表现出道家思想超越礼乐规范的返璞归真和天然成趣。散氏盘铭文书法初看好像杂乱无章、粗率佻脱，但细品味，便会逐渐体会到其集率意与稳健、稚拙与老辣、空灵与凝重、粗放与含蓄于一身的妙趣。我认为欣赏散氏盘铭文书法，其审美特征可概括为四字：拙、灵、横、藏。

    所谓拙，即古拙。线条多呈拙厚与短锋形态，表现出一种斑驳陆离、浑然天成的古意美。整篇结体自然，笔意拙朴天成。而行笔则率意烂漫。有如三岁稚童，憨拙可爱；又若岩上古松，奇古异象，形成一种独特有趣的美学情趣。

    所谓灵，即灵动。散氏盘的字形构架并非是固定不变、呆板生硬的，而是自然浑成。特别是在经过铸冶、捶拓之后，许多长短线条之间，不再呈现对称、均匀、排比的规则，展现出种种不规则的趣味和气象来。

    所谓横，即横恣。西周金文书法均为纵势，而散氏盘一反常态，无拘无束，横行霸道。字形在横向上开张，在纵向上收敛。而有些笔画处理的突如其来，若域外飞鸿。这正是散氏盘书法的魅力所在。

    所谓藏，即藏锋。用笔藏头护尾。散氏盘铭文书法整体用笔多为藏锋，即点画多不出尖锐，笔画含蓄深沉。守拙藏锋的道理折射出做人与练书法之同理。做人要虚怀纳物，善藏其锋。过去封建士大夫自诩清高，不做官，清贫自守，叫守拙。陶渊明《归园田居》诗云：“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即为守拙藏锋之意也。而散氏盘铭文书法道尽了守拙藏锋的道理。其中所表达的策略与智慧也值得深入思考。

    （《光明日报》10.10 李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