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庙小记

    ■二月河

    河南师大请我担任他们文学院名誉院长，并频频邀我到新乡讲学，我才有机会走进比干庙。

    这是个不小的庙宇，前后有拜殿祭堂。拜殿中供了比干圣像，拜殿后是一处墓园。圆形的环墓修整得干净利落，四周刻录着各地名流来拜谒后题写的感怀。诗词庭静得可以听到院外风过树叶的婆娑声响。有趣的是这里还有一块据说是孔子为比干墓写的剑书“比干之墓”，这块石碑的真伪已无可考。但我知道现今世间所存孔子的手迹已极罕见。如是真品，那是一件了不得的文化珍品呢！从拜殿出去，院里没有高大的土木建筑，参差树林间有不少当地的村民，他们是比干庙的守护者。大约都是林姓人家在这里为祖宗守墓。

    和外地的旅游景点比较，这里祭奠的气氛沉重一些。很多人自愿来庙里接待各地的来宾，但没有人售门票，没有人事重叠的管理机构，守庙的是志愿者，心甘情愿守这片净土。来拜谒的人也都是一身的庄重，一脸的宁静，没有人在这里嘈杂喧哗。更没有商业上的买卖之事。

    比干是怎样死的？我们读过史书的人都有了解，读过《封神演义》的人更多，都明了比干是一位重臣，同时也是一位英雄。他最后被商纣王剜心致死，不知有多少志士仁人扼腕瞠目。剜了心还不死，这就是比干。孔子称之为“仁者”。可以说在中国人心目中比干的地位是永恒不变的。千古以来，志士仁人舍生取义，所树立的人生标杆大致就是比干这样的英雄！

    有意思的是这里的树。一色的树干却都没有树心。我们平时见到的红松、云柏、雪松之类，都是尖尖的一个顶，一直向上矗着。这里的树却都没有树心，长到中途，树都会散了，像一把把扫帚矗向空中。我起初以为这是人工所为，问一问，当地百姓都说这里的树就这样，是表示比干被剜心，但仍至死忠诚。外地的树初栽时是有树心的，但在这里生长，长着长着就散了，变得这般模样。林家是个大姓家族。近代史以来，林则徐禁烟烧鸦片，是震烁古今的伟丈夫大英雄，这是耳熟能详的。其余散落东南亚各国的和台湾等地的林家人，其中爱国尊祖的林氏子孙也层出不穷。不管在世界的何处，他们共有的一位林家始祖，便是位落于新乡卫辉的比干祖宗庙了。

    这个庙有神有灵，有彰显也有暗示。华夏子孙在敬祖爱亲方面是不分远近、无论地域的。比干虽是林氏之祖，同时也是中国文化的代表人物。无论林姓或者别的姓氏走进比干庙，看到比干墓，看到斜阳草树下辛勤垦耕的芸芸众生，比干就是一块永不磨灭的丰碑，矗立在人们心中。

    （《南方周末》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