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印堂先生是著名的漫画家、新闻界的老前辈,被称为“中国科普漫画第一人”。其子缪惟先生撰文回忆了与父母亲在一起的童年时光。
上世纪60年代,父母的居所是在楼房里的,那时的楼房应该算是京城里的稀罕物。
据说这栋楼的设计是参照了苏联的建筑风格。父亲的家在五楼,一间大屋子既是卧室也是父亲的书房,屋外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虽然面积不大,但被妈妈收拾得干净整洁,特别是妈妈每次清洗完毛巾,都会淋上些花露水,所以卫生间里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我是姥姥一手带大的,平时住在东直门内的一座四合院里,只有星期六晚上,父母才会接我到他们的居所去住。姥姥的家古老陈旧,与父母家形成强烈的反差,这让我每次进了父母的家门儿,都会产生强烈的新鲜感。
记得每次父亲接我回家后,母亲都备好了晚餐,那香味儿在楼道里就可以闻到。母亲最拿手的几道菜几乎每周都要轮番上场,有糖醋里脊、红糟肉丝、油焖虾、蛋卷烩白菜……晚餐后,父亲会带我到阳台上看风景,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是住平房的孩子没法儿感受到的。
母亲催促我要上床睡觉了,我把头埋在软软的枕头里,闻着被子散发出的幽香,竟没有一点睡意。父亲关闭了房间里的吊灯,只留下了一盏有着墨绿色灯罩的床头灯。他打开唱片机,轻柔的乐音似一股暖流淌进了我的耳朵。父亲从书柜里取出一本书来到我的床边,“惟惟,今天咱们讲大克劳斯和小克劳斯的故事吧。”
父亲讲故事的方式很特别,他不大会照着书本去念文字,而多是给我讲故事的大意,重点是引导我学会根据画面来复述故事。他鼓励我去发现细节,即使我的复述已经游离出故事很远了,但只要编得是那么回事儿,父亲就不会打断我。他会耐心地听我讲完故事,然后拍拍我的头,笑着说一声:“这火车也开得太远了吧!”
随后就是一家人欢愉的笑声。有时为了逗他们开心,我会存心把故事编得面目全非,看着母亲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小小的得意。
唱针滑到了唱片的尽头,父亲抚摸着我的头轻轻地说:“好啦,时间不早啦,今天就玩儿到这儿吧。”
“爸爸,我还想听那首曲子,听完了我一定睡觉。”
爸爸很听话地又取出一张唱片放在唱机上,随着悠扬的乐曲,我缓缓地闭上了早已有点睁不开的眼睛。
多年后我方知道,儿时每次伴我入眠的那首曲子的名字——托塞利小夜曲。直至现在,当我心情躁动、无法入睡时,我都会听这首曲子,心境很快就能平复下来。我想,只有父母那如山一般的,朴实深沉的爱,才能让孩子感觉到一辈子的踏实和满足。
(《北京晨报》9.24 缪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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