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的传记,并不鲜见;而为山峰写史立传,凤毛麟角。日前,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测绘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徐永清所著《珠峰简史》正式出版,这是国内学者第一次尝试讲述一座山峰——珠穆朗玛峰的历史。
忘不了珠峰的人和事
2005年,时任中国测绘宣传中心副主任、《中国测绘报》社副社长的徐永清,以珠峰复测新闻发言人的身份,在珠峰和承担测绘任务的国测一大队朝夕相处2个月。
“记忆是有选择性的。人的一生,没齿难忘的事情,凤毛麟角,让我多年来魂牵梦绕的经历中,珠峰复测,无疑是其中之一,那是我一辈子最艰苦,也是最自豪的时刻。”徐永清说。
2005年4月13日。从山下出发,100多公里的“搓板路”,坐车要五个多钟头。到珠峰大本营,向南望去,主峰犹如金字塔尖,直插云顶。
光是建营就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当时珠峰大本营的风力达到9级,十多个人一起用力还是拽不稳帆布帐篷,其中一顶帐篷被吹跑,他们开车追了5公里才追上。躺在这种帐篷里,睡在白白皑皑的珠峰脚下,滋味可想而知。白天,帐篷内气温飙升至40℃,可下午阳光刚一消失,寒冷立刻渗透手脚,夜间气温低于-20℃。昼夜之间,从蒸笼到冰窖。
帐篷内的生活是缓慢而痛苦的。说几句话都会喘个不停,写稿时大脑反应迟缓,挂在嘴边的词半天想不起来。这种状态下,还要和高原疯狂的电脑耗电速度抢时间。完成工作钻进睡袋,脱下衣服,气喘吁吁地躺到那张永远放不平的行军床上,躺下半个小时,想睡却睡不着,整个人处于迷迷怔怔的状态。
“条件最恶劣的时候,很多普通测绘队员跟我反复说过一句话,‘这可能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参与测量世界最高峰,这时候不拼命,那什么时候拼命?’”徐永清说,“中国进行珠峰高程复测,就如同妈妈给孩子量身高一样。8844.43米,新的‘中国高度’诞生。这组数字的背后,彰显的是中国的主权、尊严、责任、荣耀和实力。”
就在测量任务圆满完成、队员们启程回京途中,徐永清在航班上心动过速,心跳达到每分钟200多次,经停成都时紧急就医。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期待写好“新山海经”
没有鸟儿飞得过珠峰?这个结论是错的。实际上,每年有5万多只蓑羽鹤在那里进行着地球上最艰难的迁徙,其中有四分之一无法继续向南,它们有的被冻死,有的在飞翔中体力不支,还有的落入金雕的利爪……徐永清把蓑羽鹤的壮美故事写进《珠峰简史》。
为地理景观写史立传,是地理科普作品中的一个独特类别,这其中,《青白尼罗河》是知名度最高的作品之一。这部作品一面世即畅销全球。而徐永清却没有把畅销书定为目标,他更愿意做一位“房龙”,荷裔美国作家亨德里克·威廉·房龙,同样是记者出身,同样以把人类关心的故事贯穿在地理知识介绍中的写作思路。
在测绘局同事刘子刚的心中,《珠峰简史》最大的魅力在于书中蕴含的人文关怀,这是除了播散知识之外,科普的另一项重大意义。
在徐永清的笔下,人类征服珠峰的历史始终有两条线:一条是挑战自然的赞颂;一条挑战自然的思考。前者,几乎所有触及珠峰的著作都会提及,而后者,则鲜有人问津。
“第一个思考,就是垃圾污染问题。我在珠峰大本营时就见过垃圾,也听过对垃圾的抱怨,特别是大本营高度之上的氧气罐、登山装备以及人类排泄物,几乎随处可见却没有能力处理。”徐永清说,“第二个就是人性的污染。随着技术水平的进步,登珠峰渐渐成为富人的游戏,团队精神和互助精神已经沦落,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如果前面的登山者掉入冰窖,后来的登山者只会继续登自己的山,不会去救人。”
“提出这些,我就是想告诉读者,人类应该热爱自然、敬畏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否则,大自然的报复必会到来。”徐永清说。
(《文汇报》5.24 赵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