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是跨越两宋的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留下的词仅66首(且存疑7首),但因李清照才情绝伦,对当时与后世都有极大的影响。从宋代起,一直到清,几乎有影响的词话都涉及到了李清照的作品,而且许多是拍案称绝的。最有名者为“三句绝佳”(即混入李清照夫君赵明诚五十首之中的《醉花阴》中的三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但1908年印行的、在现当代具有相当影响的《人间词话》,论词始从唐李白,终至清纳兰容若,凡词名家,或褒或贬,总有涉及,唯有李清照及其《漱玉集》,王国维既无微词亦无谀词。
王静安先生论词以“境界”之说开创词话(或者说“美学”)新格局。在王国维看来,境界之说又以唐风为最。恰好,李清照的词就有唐及五代之风。《谭评词辩》卷一就说过易安之词有唐调。
《人间词话》把“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作为词之品质高下来分,李清照的“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忆王孙》),“暖间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蝶恋花》),你能分清它们里面哪是“有我之境”哪是“无我之境”?
再看,静安先生又以“隔”与“不隔”来判别词的“浅深厚薄”。李清照许多离愁的词,可以说都是“不隔”的经典。无论南渡之前还是南渡之后,本不算多的李词,把离愁写得卓越千古,恐怕也是少有人可比的。
王先生谈唐风漏了李清照;谈“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漏了李清照;谈“隔”与“不隔”又漏了李清照。
何因何故呢?是王先生不太喜欢女性诗人吗?当然不是。
《人间词话》里写得清清楚楚:“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亦即词人所长也。”既然妇人之手长于词,且有当时就有“仅只三句绝佳”的“妇人”之句,为什么不能进入《人间词话》的法眼呢?
(《羊城晚报》1.19 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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