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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6年06月18日 星期六

    大雅宝胡同甲2号

    《 文摘报 》( 2016年06月18日   06 版)
    黄永玉(左一)与万曼(右一,保加利亚人)两家人在葡萄藤下合影

      大雅宝胡同甲2号,是一个曾经位于北京市东城区金宝街与二环路相交之处的四合院,大约有二十多间房子。这个门牌号在北京的地图上已不复存在。在这个普通的北京大院里,曾经住过叶浅予、戴爱莲、李苦禅、李可染、邹佩珠、董希文、祝大年、吴冠中、张仃、程尚仁、黄永玉、侯一民、邓澍等多位知名艺术大师。这个中央美术学院的家属院,记录了艺术家们鲜活的个性与人生,他们的深厚友情,相互的尊重与理解使这里成为一个令人称奇的,被后人誉为“中国式童话般”美好的地方。

        黄永玉的回忆

      1953年3月,28岁的黄永玉和妻子张梅溪带着七个月大的儿子黑蛮从香港来到了北京。此时,黄永玉被聘为中央美院教授。美院给黄永玉安排好了住处,一家三口搬进了东城区的大雅宝胡同甲2号,一住就是十年。他在《大雅宝胡同甲2号安魂祭》中,记录了最初对这个院子和邻居们的印象——

      “前院第二家是单身的陆大娘,名叫陆佩云,是李苦禅先生的岳母。苦禅、李慧文夫妇和顽皮的儿子李燕、女儿李健住在隔壁。路过时运气好,可见苦禅先生练功,舞弄他那二十多斤重的纯钢大关刀。”

      “第三家是油画家董希文,夫人张连英是研究工艺美术的,两夫妇细语轻言,沉静而娴雅。大儿子董沙贝,二儿子董沙雷,小女儿董伊沙跟我儿子同年。我买过一张明朝大红木画案,六个人弄了一个下午还不能进屋,沙雷用小纸画了一张步绪图,‘小娃娃懂得什么?’我将他叱喝走了。大桌案露天放了一夜。第二天,老老实实根据沙雷的图纸搬进了桌子。沙雷长大后成了航空方面的科学家。”

      “第四家是张仃和陈布文夫妇,张仃是中国最有胆识最有能力的现代艺术和民间艺术的开拓者。夫人陈布文从事文学活动,有男性般的愤世嫉俗。他们有四个孩子,三儿子寥寥跟我儿子黑蛮同在美术学院托儿所低级班,每天同坐一辆王大爷的三轮车上学,跟儿子一起叫我妻子做‘梅梅妈妈’,想到这一些事,真令人甜蜜而伤感。”

      “祝大年是中国第一号陶瓷大师,一位有意思极了的人。好像身体虚弱,大热天肚脐眼到胸口围上一块仿佛民间年画上胖娃娃身上的红肚兜,能说能笑,不像有病的样子。”

      他充满感情地写道:“那时真甜美,大家都那么年轻,全院子里只有很少的老人。”

      黄永玉搬进大院不久,就和李可染一家结为好友,这种友谊包含着艺术家之间的尊重理解与惺惺相惜。黄永玉提到,“我喜欢干通宵的工作。我的画室和可染先生的画室恰好在一个九十度的东北角尖上。一出门抬头左看,即能看到他的活动。半夜里,工作告一段落时,准备回到卧室。走出门外,见他仍然在伏案练字,是真的照着碑帖一字一字地练,往往使我十分感动。”

        齐白石是大院的“大家长”

      齐白石并没有在大雅宝胡同甲2号居住过,可是在住户们的心目中,他却是这个院子的“大家长”。

      李小可在《文化家园》一文中提到:“父亲到北京后,很快经徐悲鸿先生介绍,带着自己的作品,怀着崇敬的心情去拜见齐白石先生。”

      李可染当时紧张地说了自己的来意,白石老人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表情,于是父亲一张张打开自己的作品,当看到第三四张时,白石老人忽然站起身来问:“你出过画册吗?”李可染说:“没有。”老人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转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说:“要用这个出,这种纸可以传世。”

      从此,白石老人与李可染结下了超越父子的情感与信任。“在后来的十年中,父亲为白石老人抻纸、研墨,每月为老人领取工资,帮助老人处理琐事、接待来宾……白石老人对父亲更是关爱有加。”一次李可染去看望白石老人,要离去时,白石老人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你要到家后再打开。”便给了他一个小纸包,李可染打开发现是白石老人刻的一方“李”字印章,奇怪的是“李”字的右下角多了个圆圈,父亲不解,又到白石老人处请教,老人说:“这是你身边的一颗珍珠呀!”——因为李可染的妻子名“佩珠”。

      大雅宝的孩子都叫白石老人“齐爷爷”,每次老人的到来都让大家特别高兴,全体出动来迎接,并呼喊着陪老人家进出。李小可还记得,“我两岁时白石老人还为我画了一条大鲶鱼,上题‘二岁小宝’。”

        几十口人像是一大家子

      大雅宝胡同甲2号的艺术家们在校是同事,回家是邻居。孩子们每天在一起哄闹,老人们在一块儿唠嗑,上班同行,在家谈艺,几十口人像是一大家子。

      “大雅宝人”没有血缘关系,却充满亲情,彼此间的称呼是:黄妈妈、李妈妈、孙大娘……每逢中秋,全院子的人在中院摆下长桌,吃着各家带来的拿手菜和从树上摘下的枣、石榴、葡萄;平日里,黄永玉会组织孩子们打着用手绢做的“大雅宝儿童团”的旗子去游动物园。“我印象深刻的还有黄叔叔家炉子上的猪肘子炖白菜,是清炖,肘子完整,白菜是整棵的,竖着用刀切成四长条……现在知道这是广东做法,但在当时实在稀奇,我常常趴在窗外,隔着玻璃,看着煤火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砂锅内白色的浓汤和软软的肘子,馋得直流口水。黄妈妈会给我们每人一条炖得烂烂的白菜,那个香!”张郎郎回忆。

      黄永玉是大院里的一个“活宝”,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人,他总有很多稀奇的东西和新鲜的想法。一年春节,黄永玉特意身穿土家族服装,背了一个大筐,挨家给邻居们拜年,大院里笑成了一片。

      那时捉蟋蟀是大雅宝的群众活动,几乎每家都参与,所以蛐蛐齐鸣也是大雅宝的一景。当年黄永玉有个讲究的澄浆缸,里面永远有一只来历不明的“大王”,不知是朋友送的还是哪个孩子“上贡”的,“大王”是全院孩子们梦想的挑战对象。

      如今,这些一起长大的“大雅宝二代”也都进入耳顺之年,其中不乏名家大师以及各个领域的杰出人物。他们自认为带着大院生活留下的共同特点,自信、乐观、善良,还有点大大咧咧的“傻气”。

      (《北京晚报》6.6 张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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