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粟美术馆新馆开馆之际,我又想起了当年和海老的一次难得的相会。
那是在1988年,我们宴请海老,地点选在上海和平饭店十楼餐厅。席间,画家们纷纷举杯,祝愿刘海老十上黄山满载而归。而刘海老话头始终不离黄山——他自1918年登上黄山,至此已整整七十年。他说:“1918年初到黄山,见不到几个人,我在黄山的文殊院里与和尚为伴。有时夜不能寐就起来作画。”
他始终坚持视黄山为师,视黄山为友,与黄山有难以割舍之情:“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两句诗后面,我还要加一句:黄山归来不看阿尔卑斯山,不看富士山。这两处世界名山我都到过;阿尔卑斯山和富士山,哪有黄山变幻之奇。”
我问海老,您过去九上黄山已作画几许?他说:“写黄山的国画,油画,总计约二三百幅。”说到黄山的画,他还告诉我们一个有趣的故事。
1987年,他去新加坡遇到一位故旧,那是抗日战争时期,为避战乱到南洋,他与老友胡君的两位公子同行,到了南洋以后,为避日寇搜索,胡家把刘海粟的几十幅画埋于地下,战乱以后,挖掘埋入地下的画卷,许多已经黏糊难辨了,只有少数几幅幸存,其中有一幅写黄山松的画,尚属完好,这幅画上还有陈独秀的题词。
当年刘海粟与陈独秀交往甚密,陈独秀常为刘海粟的画作题辞。这幅《古松昔》作于1935年,陈独秀的题词是:“黄山孤山,不孤而孤。孤而不孤,孤与不孤,各有其境,各有其图。”
刘海老谈起黄山来,热情真是难以言表。他对黄山有几处精辟、独到的描述:
“画画,一般都要求师,老师教你怎么画,但你上了黄山,不是老师教你怎么画,是黄山教你怎么画!”
“黄山,可以概括为十二个字:到此方知,不可思议,岂有此理——”
“到此方知:黄山,无论你怎么形容,都无法道出她的奥秘,只有身入其境,方知其奇。”
“不可思议:黄山,她的一切的一切:山、松、云、雾、雨、晨曦、夕阳、晚霞,一句话:不可思议。”
“岂有此理:黄山,她的不可思议的变幻,超乎常情,超乎常理,如此奇幻,岂非真正的岂有此理么?!”
(人民网 6.2 张煦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