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的“马屁”

    ■赵威

    古往今来，作墓志铭，不乏溢美之词，阿谀奉承、歌功颂德，极力制造哀荣，古人把这种做法叫“谀墓”。墓碑上的虚妄之言，是往死人身上抹彩，给活人脸上贴金。

    清代纪晓岚讲过这样一件事：有个读书人家的子弟，夜晚在山中迷路，看到一个岩洞，发现某位去世的长辈在里面。他很害怕，不敢进。那鬼却很热情地招呼他，于是，他就小心翼翼地进去行礼，并问：“您的坟墓在别处，为何来这里住呢？”鬼感慨地说：“我生前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老实做人，本分做官。没想到死后没几年，坟前突然立起一块巨碑，上面用弯弯曲曲的篆文刻着我的生平事迹。不过很多我都不知道，都言过其实了。每有游人至此，看到碑文就讥笑一番，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躲到这里，只在逢年过节晚辈祭祀时，才回去看看他们。”（《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三《槐西杂志三》）

    写阴间的事是为了讽刺阳间的事，纪晓岚也说：这事儿当不了真，但这理儿立得住。作谀墓是古代许多文人墨客的副业，稿酬丰厚，通常也为世人诟病。最有名的一位，当属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韩愈的文章是真好，自然他写的墓志，也真贵。以致刘禹锡在回忆韩愈的文中，还不忘为此记上一笔：“公鼎侯碑，志隧表阡。一字之价，辇金如山。”当真是一字千金啊！明代曹臣记载了一件相关的事，说有人借了韩愈的银子，不想还了，便说韩愈的许多钱财是“谀墓中人得耳”——拍死人马屁得来的。

    清末名臣张之洞也干过这事儿。张之洞任湖广总督时，当地有个土豪的爹生前无恶不作，名声极差，为了粉饰、漂白亲爹，土豪想让总督为其爹写个墓志铭。此时，张之洞正在兴办洋务，手头紧得很，于是，他按照一字一千两的价格狠狠敲了一笔。

    收人钱财，就要说违心的话，墓碑上的光环不可深信。而时下有些专家、学者、记者也擅长给人说喜话，就拿一些专著题跋、作品研讨会上的发言来说，有几个能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通篇都是喜话，跟谀墓有何区别？给死人的这套用在活人身上，多吓人啊！

    （《中老年时报》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