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语言学家裘斯1957年在选编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奠基人赵元任的论文时,曾赞誉:“赵元任在语言上头从来没有过错误的。”
然而,1972年,赵元任写了一篇题为“回想我在语言上犯过的错误”的幽默诙谐的演讲稿,并在美国之音中文节目上广播,在世界人民面前公布自己在语言学习和研究过程中走过的弯路,作为对老朋友过誉的回应。
他回忆自己在少年时代说的并不是标准的普通话,而是一种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例如把“猫吃我的面”说成“猫雌我的灭”,那时以为讲的是北京话,其实是不对的。
他自嘲自己曾自夸会说中国的主要方言,可是有一次到潮州火车站要买一张到汕头的二等票,卖票人却给了他两张三等票,闹得只好用广州话再进行解释。
他曾经觉得语言的分布是跟着地理政治上的分界走的。有一年到欧洲旅行,他就无形中假定一国说一种话,或是一区说一种话。他开车在瑞士玩,晚上住下来后,因为第二天准备送车去检修,就先用小字典查了一下汽车各部分的德文名称。没想到第二天修车的看他是外国人,就跟他讲法国话。这把他急坏了。赵元任说,那不行,“晚上用功用的是德文功,这车非得用德文来修不成”。这次欧洲旅行给他的印象很像坐着长江的轮船从上海到重庆,一路停一个码头变一点口音,很难说一个方言到什么地方为止,另一个方言从什么地方开始。也就是说,语言或方言的分布并没有明确的地理政治分界线。
赵元任用轻松风趣的语言回顾自己在语言研究上不断探索的真实历程,不仅让我们学到了治学的方法,更重要的是让我们领略到了大师实事求是和虚怀若谷的风采。
(《光明日报》3.20苏金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