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世界

    围棋在古代称为“弈”,《论语》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此外,也有“坐隐”“手谈”等别称。围棋大约是在尧舜时代发明的,至春秋战国时代,已十分流行。然而,历史上精通围棋,同时擅长诗词、文章、书画者凤毛麟角。苏东坡就是其中的一位高手,文辞书画皆一时之绝，对于围棋胜负的理解,更是千古一人。“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优哉游哉,聊复尔耳。”这一名句在棋界流传至今。苏轼的门生黄庭坚,是北宋诗歌、书法的一代宗师,同时也是一位围棋名家。不仅著有《棋诀》行世,而且写了不少咏围棋的诗篇。

    书法和围棋,本质上有相通之处。围棋只有黑白两色,书法也是黑白世界。

    书法和围棋皆注重“形势”。书法中的“形”指点画结构而成的章法。“势”与力密不可分。力是“势”的基础,有了力,才能“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围棋的“形”是指棋子布局为某种结构而成的“阵”,类似书法中所说的“章法”。“势”是指蕴含在棋子之间及“阵”之中的威力。“形势”决定棋局的胜败,同样也决定书法创作的成败。

    书法与围棋皆讲究虚实。书家在创作时,一方面重视用笔结体的准确性,即“实”；另一方面又崇尚言外之意、象外之境、旨外之味的艺术感觉,即“虚”。正确把握虚实非常重要,不论书法或围棋,过实则缺乏空灵感,缺乏感染力,过虚则容易使欣赏时的感觉支离甚至中断。虚空境界的分寸,比实在形态更难把握。

    不仅如此,围棋中蕴含人生哲学,《菜根谭》中有“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的句子,故而有“棋如世事”和“人生如棋”的说法。书法也蕴含着人生的哲学。“书如其人”,已经上升到“人”的高度。“学棋”和“学书”都是与“做人”联系在一起的。

    书法和围棋既是艺术,也是游戏。西晋谢安棋赌别墅,王安石棋赌梅花,苏轼棋赌墨宝,皆一时风流天下闻。无论练书法还是下围棋,不能仅仅作为“技”而一争高下,而应作为一种文化修养,才能有助于提高人的综合素质。

    (《新华每日电讯》2016.1.8)